“我……沒有走錯。”

男人用嘶啞的聲音磕磕絆絆地回答，擡起皮包骨的手臂，指向了濃霧深處。

“我感覺到那裡面有什麼，想去看看。可能有我想找的東西。”

“你看上去根本走不到那裡。”紅頭罩随口勸了句，他想起之前的案子裡好像确實有幸存者，能和這一系列古怪事件扯上關系，又這麼一副快死的樣子，眼前的男人顯然是幸存者之一。

隻不過，和其他幸存者不同，這一位……格外有“活力”，還不到一天，就溜出了醫院。

他收起槍，想着要不要順手給醫院打個電話，讓他們把人帶回去，忽然注意到了男人的眼睛。

那是一雙幾乎全黑的眼睛。

在這個超能力者随處可見的世界，虹膜顔色實在不是值得在意的問題，可也許是虹膜的黑色太深，紅頭罩一瞬間想到了那隻叫“尼亞”的蜘蛛怪物。

就算撇開這個不提，他看上去太清醒了——清醒地盯着迷霧深處。

根本不像一個垂死的病人，甚至不像一個普通人。

“你也要去那裡。”

男人生硬地提議說。

“我可以給你指路。”

艾瑞爾控制明格斯這麼說，不是真的想要一個會朝他開槍的同伴，而是看到紅頭罩的瞬間，他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

他可以換上這具更好的身體。

隻是就在腦子開始想着如何實施的時候，艾瑞爾突然愣住了。

他不應該這麼想的。

布魯德海文一直下着暴雨，一直讓他感覺到十分危險，這也是為什麼他必須要遵守規則，更别說現在英雄先生和他的同伴還在附近。可相比起來，這片迷霧也沒好到哪裡去，遠沒到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的地步。

他偏偏還是這麼想了，不止一次。

“明格斯”……這張角色卡的某些特性正在影響他。

意識到這一點，艾瑞爾看向角色卡背後。

不知什麼時候，代表“同調”的數值悄無聲息地變成了15%。

……

因為艾瑞爾轉移了注意力，短暫失去控制的“明格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連胸腔微弱的起伏都停滞了好幾秒。

但紅頭罩已經無暇關注這點細節了。

四周的濃霧突然開始翻湧，一個細微的聲音緊貼着耳邊響起。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像是……長着鱗片的蛇類遊過地面，又像是什麼東西在茁壯生長。

紅頭罩來不及分辨為什麼會産生這樣的聯想，本能地察覺到不對勁，試圖分散注意力不去聽這詭異的聲音，可腳還是不受控地往聲音的方向走出了一步。

突然，嘶啞的嗓音打斷了它們。

“那是什麼？”

紅頭罩回過神，看向一旁完全沒收到影響的家夥：“你——你什麼都沒聽見？”

“沒有。不過我看見了，是透明的……”

艾瑞爾沒再說下去。

剛剛他沒有看清，稍微多瞥了一眼那東西就不見了。

好在還留下了點痕迹。

他指了指他們腳邊的地面，那裡有好幾道蜿蜒的痕迹。

紅頭罩低頭一看，身體瞬間緊繃起來，環顧四周。

“哪個方向？”

“應該不在這裡……”

艾瑞爾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反正那東西都不見了，沒必要在意。

“走吧，馬上要到哥譚了。”

“别傻了，這才走了多遠——”

話沒說完，紅頭罩就注意到不遠處“歡迎來到哥譚市”的廣告牌倒在路上。

他剛剛到底愣住了多久？真的隻走出去一步嗎？

出發前，他想過霧氣有問題，隻是頭罩有呼吸過濾系統，就沒怎麼在意。

現在看來，一點用都沒有。

不過和公路上相比，現在周圍的霧氣明顯淡了不少，前方濃白的霧霭中還隐約亮起一點微弱的橙紅色光芒。

“那是……太陽？”

身旁傳來一個低聲自語。對方的尾音微微上揚，似乎有些激動。

可明明，那一點都不像日光，任何一個見過太陽的人，哪怕年幼的孩子都說不出這樣的話。

聞着空氣裡飄過來的淡淡燒灼氣味，紅頭罩率先加快腳步向前走去。

越往前走，霧氣越發稀薄，那種糟糕的燒焦氣味也越發刺鼻。

很快，紅頭罩就發現，不管走多遠，橙紅色的光始終是微弱的一點，遙遙挂在遠處。

那些他熟悉的建築物則完好無損，它們死氣沉沉地立在那裡，蒼白，沉默，猶如林立的墓碑。

空氣格外冰冷。

沒有他預想中的火焰，也沒有任何燒焦的痕迹。

隻有半空中，紛紛揚揚飄灑着雪一樣的——

“灰燼。”

紅頭罩聽見，身旁的人用一種格外熟稔的語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