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鬧鐘準時響起。
白木優生的一天,從掙紮着去關鬧鐘結果一頭栽下床開始。
洗漱、換衣服、出門、趕公交。
去往稻荷崎的公交站離住宅約要步行三分鐘,到站後約莫五分鐘就會等到從終點站駛出的直達公交車。
在固定站下車,按照路旁的指示牌,在步行道上一路跟着走就能抵達稻荷崎大門。
望着排球館方向,白木優生心下稍定。
緊了緊背上球包,深吸一口氣,
昨天似乎沒有開個好頭,所以今天…一定要——
“早。”
“……呃嗚!”
背後,突然不輕不重傳來一聲男聲。
白木優生受驚,渾身僵硬,卡卡頓頓轉過半個頭,随之入目的是幾道高低不平的身影。
統一的稻荷崎制服,卡其色西裝外套與灰色制服褲,内搭白襯衫與深紅領帶。
白木優生認出來,拘謹道,“早、早上好,前輩……”
“嗯,”靠他最近的人應了聲,“北就好。”
他喏喏,“是、是…北前輩。”
“阿北,怎麼不走?”
落後一步的高些人影疑惑出聲,目光也随之投來,看清人影恍然大悟,一敲掌心,
“啊,是昨天的那個……呃,哭了的…”
同樣跟着他們一起過來的角名邊單手插兜邊玩手機,聞言看了眼,直接開口,
“是白木,阿蘭前輩。”
尾白阿蘭當即打了個哈哈,“啊、好,白木啊,早上好,你也來得很早啊。”
被稱作‘哭了的’白木優生:“是、是的…前輩也早。”
啊…昨天沒控制住自己,直接哭了的那件事…看起來,已經被記住了。
好像不是什麼正面印象……有點糟糕。
白木優生抿着唇,有些緊張,身體還是僵硬的。
他不自覺攥緊球包,想努力說些什麼,但是話到嘴邊總堵住,一時之間、氣氛卡住。
糟了…明明想表現得好一點,最起碼不要被讨厭,但是現在……完全說不出話來。
該怎麼辦,這樣下去會被讨厭的吧。
肉眼可見的、灰發少年越來越緊張,甚至呼吸都不自覺停住。
落後一步的尾白阿蘭就見着面前這個一年級後輩整個人表情越來越不安、氣場越來越低迷,到最後竟幾乎就要變成蛋花眼小心翼翼望過來。
尾白阿蘭笑容僵在臉上。
等等、他還什麼都沒說啊,這孩子……怎麼看起來又要哭了?!
北信介視線些微移動,停在同樣穿着稻荷崎制服的栗灰發少年的左手上。
繃帶顯目,将食指與中指纏在一起緊緊不分。
他适時出聲打破了氣氛的頓澀,“手指現在還好嗎?”
白木優生聞言頓了下,乖乖點了點頭。
“是、已經好很多了,北前輩。”
“那就好,進去吧。”北信介道,“不舒服的話可以再來找我,或者去和教練請假。”
白木優生:“是、是……”
他這麼應着。
其實,如果不是昨天被北前輩突然指出,他也不會注意到自己的手指受傷了這件事。
是過于用力導緻的指節皮膚裂開與局部扭傷。
雖然是左利手,但是罕少在球場上全然用出,加上也不會有人願意讓他百分百發揮自己的力量。
所以這麼猛地來了一次、受傷似乎是必然的。
但是其他人都沒有發現,包括白木優生自己。
他對痛感并不敏感,非要說的話甚至有點遲鈍。
無論是身體上的,還是其他。
“……”
“——集合!”
跟隊教練大見吹了集合哨,排球部的一年級新生們迅速整隊。
總教練黑須法宗拿着名單表站在最前,對新生們的評估分析結束,接下來的就是宣布各自的位置安排與之後的練習。
白木優生站在最後一排的隊首,隐沒在人群裡等待着自己的名字被叫到。
稻荷崎隊員人數衆多,隊内平常訓練也分在兩個體育館。
正選與替補在第一體育館,其他人在第二體育館。
他的志願就是去第二體育館撿球,這樣不僅可以減少不必要的聯系,還能一直觸碰到排球。
一個人的時候,才是他最自然、最放松的時候。
“白木優生。”
“在、在的!”
黑須法宗鏡片下的眼睛掃過即使隐沒在隊尾也依舊十分顯目的灰發少年,手中的名單冊翻過一頁。
從身體素質到各項測試數據,密密麻麻一片标紅,最後的實戰演練的評語更是一長串,無一不在彰顯教練組對他的關注。
黑須法宗:“一館,替補。”
白木優生:“…好、好的。”
他有些緊張,一想到一館内全是各位前輩、還有昨天自己造成麻煩的那位二傳手前輩,生理性地、就已經感受到喘不過氣。
沒、沒關系的,強自立在那兒,白木優生努力讓自己不那麼想躲藏起來。
對、對,沒關系的…隻是去做替補而已。
隻要他乖乖聽話,好好訓練,不上場的話……就不會有問題的、應該。
……
那個、話好像……說早了。
白木優生定在那兒,再次感受到那股冷汗涔涔、一動也不敢動的感覺。
第一體育館比第二體育館大很多,寬闊明亮,分成四個球場。
此刻人聲鼎沸,嘈雜無比。
就是,總有一道視線繞來繞去、拐着彎遊走後又不斷繞回,似乎是想努力表現出一副沒有在看、撇清關系的模樣。
但是,以白木優生的直觀感覺來看,體現出來的是……隔三秒看一下、隔三秒瞥一眼、隔三秒盯一次。
簡而言之,很有節奏,有種掩耳盜鈴的鬼鬼祟祟感。
雖然以白木優生的視角、隻要稍微一轉頭,就能對上那個每隔三秒就要看他一眼的人。
但無論怎麼想…真正對視上,想逃跑的一定是他自己。
要不,還是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吧…
他默默撿起被擊飛到場側的排球,猶豫了下,又去撿了一個。
鬼鬼祟祟、自以為表現得天衣無縫、不定時瞥着場側那道身影的某金毛狐狸再在下一個三秒轉頭時,就望見自己留心的對象哪裡還有呆呆傻傻的模樣,分明就已經開始撿球撿得不亦樂乎。
宮侑:“……”
“那家夥…”他半天才擠出這麼一句話。
“喂、侑,你怎麼又在走神。”
皺眉,宮治不滿地撈起隊服下擺擦了下臉,走過來沒什麼好表情,
“一次兩次也就算了,十幾次就是故意了吧你。”
宮侑敷衍哼了兩聲。
敏銳感知到什麼,宮治轉頭,視線直直盯向宮侑裝作不經意瞥去的方向。
“那個一年級?”
“……哼。”
宮治:“你在看他?”
“哈——?”被戳中心事的金毛狐狸倒吸一口涼氣,“我才沒有!!”
宮治眯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