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這一把你赢了,也不過是讓這堆籌碼失去尖頂罷了。”
以利亞抓起了一把籌碼,讓這些圓形的籌碼宛如雨幕般從自己的掌心裡滑落,噼裡啪啦地砸在籌碼山堆上。
“太浪費時間了,不如換一種玩法吧。”以利亞的碧藍色眼瞳直直地盯着對方的眼睛,吐出來的聲音柔和卻清冽。
對手眯起眼睛,身體微微前傾,露出感興趣的信号:“換什麼玩法?”
以利亞的嘴角翹起,他輕快地提議道:“惡魔輪盤怎麼樣?刺激又迅速,隻需要六槍,這場賭局就能決出勝負了。”
惡魔輪盤的規則和俄羅斯轉盤差不多,都是往槍中裝入一顆或多顆實彈,然後雙方将槍口對準自己的太陽穴扣下扳機。
“你——”對方面色都變了,他臉上神情驚疑不定,不明白為什麼以利亞會突然提出這個玩法。
他不相信以利亞真的敢拿命和自己賭,試圖從那張過于美麗的臉上找出自己想要的虛張聲勢,但是沒有,以利亞的表情從他坐在賭桌前就幾乎沒有變過,最大的表情變動居然還是那個紅發青年進來和他咬耳朵說悄悄話時,露出的淡淡笑容。
男人咬緊牙關,反複斟酌和權衡,額角有豆大的冷汗滑落。
以利亞是虛張聲勢嗎?還是勝券在握?
“我……我……”
喉頭幹澀得宛如塞入了一大塊滾燙的石頭,心髒撲通撲通地劇烈跳動着,就連眼前那個棕發碧眼的少年倒映在眼底的身影好像也開始扭曲波動起來。
以利亞敢和他賭命,就這麼确信他不會死嗎?那自己呢?要為了錢賭上這條命嗎?
他莫名地戰栗着,直覺一個勁地在尖叫着危險!會死掉的!自己絕對會輸掉這條命的!
男人害怕了,他肩膀向後繃緊,已然有了退縮的念頭。
然而周圍的賭徒可不會錯過這個好戲,甚至還有人直接拿出了自己油迹斑斑的配槍,将子彈卸下,把槍和子彈一起重重地壓在了桌面上,震得以利亞那些堆積的籌碼小山都嘩啦啦地往一邊滑倒。
“這裡有槍和子彈!快點開始玩吧——惡魔輪盤!”
而另一邊已經有人開始在開局賭到底誰會赢、誰會死在這場刺激的惡魔輪盤下。
以利亞揚了揚下巴,微笑着出聲詢問道:“要繼續玩嗎?”
男人喉頭不斷地滾動着,汗水大滴大滴地往下流淌,将身上的衣服都浸濕了,他再也無法承受這令人窒息的巨大心理壓力,崩潰地把剩下的籌碼都推了出去,高聲尖叫道:“我認輸!我不玩了!”
他的臨陣退縮得到了衆人鄙夷的噓聲和倒喝彩,但是他卻宛如死裡逃生一般虛脫地癱軟在沙發上,手指尖似乎還殘留着那份恐懼,顫抖個不停。
以利亞有些可惜地歎了口氣,寬容地說道:“好吧,既然你認輸了,那麼賭注我就拿走了。”
他站起身,以利亞沒有再理會桌上擺放的那些籌碼,跟在他身後的部下們會将這些籌碼兌換成現金,然後送回去的。
有人極有眼見力地殷勤湊上來,幫忙收拾戰利品,而以利亞也慷慨地随手給了他們一把籌碼作為報酬。
香克斯也被以利亞塞了一把籌碼,他低頭粗略估算了一下,以利亞給自己的這一把籌碼價值恐怕已經超過了十萬貝利了。
“剛才謝謝你的提醒了。”以利亞微笑着說道,随後準備離開這個烏煙瘴氣的賭場。
香克斯撓了撓頭,跟在以利亞的身後哈哈地傻笑回複道:“就算沒有我的提醒,你應該也不會輸吧?你真是好厲害呀!”
“就好像能夠看穿他們内心的想法一樣,不動聲色地掌控和引導着他們心理的變化,比捏面團還要簡單的感覺!如果說這個賭場裡确實存在高明獵手的話,那毫無疑問就隻有你了!”
以利亞的步伐停了下來,他回頭看向臉上帶着明朗傻氣笑容的紅發青年,挑了挑眉:“你是想說,最高明的獵手往往以獵物的身份出現嗎。”
夜幕灑落下來的星輝影影綽綽,以利亞和香克斯站在了賭場之外,裡面的燈火明亮、人聲沸騰,而外面幽冷安靜,隻有他們兩人站在夜色裡。
紅發青年好像喝醉了一樣,面龐紅撲撲的,身上還帶着酒氣,但是以利亞看得出來,對方的眼睛清醒而明亮,盡管熾熱卻并不會讓人覺得冒犯:“你是叫做以利亞對吧?我是香克斯!呐,以利亞,你要上我的船嗎?”
本以為對方想要趁機要挾自己,以利亞卻萬萬沒想到自己聽到的居然是邀請?
“上船……香克斯,你是海賊?”
香克斯咧嘴一笑,頗為自豪地說道:“是的,我是自由的海賊!現在正尋找和我有共同志趣的同伴!”
以利亞怔了一下,随後搖頭拒絕道:“抱歉,我有自己的理想,并沒有想要當海賊的打算。”
他本來以為香克斯會說一些諸如“明明是‘海賊之王約書亞’的扮演者,卻不想當海賊也太奇怪了吧”的話,不過這個紅發青年卻隻是摸着自己的頭發,毫無陰霾地笑着說道:“被拒絕了啊,好可惜啊哈哈哈!如果以利亞你改變主意了,我随時都歡迎你上我的船!”
怪人。
以利亞盯着香克斯。
來到這個世界後,他是第一次遇到這樣……開朗直率、不掩本性、渾身上下都充滿着自由氣息的人類。
“我會考慮的。”以利亞最終這麼回複道。
而得到了這個模棱兩可回答的香克斯,卻好像是得到了什麼肯定一樣,眼睛都彎成了一道月牙,笑得好像是偷吃到蜜糖的貓咪一樣。
不過以利亞的目光掃過了香克斯腰間挂着的長刀,知道毛絨絨的貓咪不過是錯覺而已,眼前的人相較于愛嬌的貓咪,更像是懶洋洋在休憩中的獅子。
“啊,對了!你是在收集空貝對吧?我這裡有一些空貝,都給你!”香克斯像是回想起什麼,他從自己的行囊裡翻找了一下,然後把行囊裡塞着的奇形怪狀空貝,全部都放到以利亞的手中。
以利亞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不明白為什麼香克斯會這麼幹脆利落地将這些價值匪淺的空貝送給自己:“如果隻是為了還籌碼的人情……你給得太多了,已經超過我給你的籌碼價值了。”
況且那些籌碼本身就是為了感謝香克斯的提醒。
“我想要送給你,這不需要什麼理由呀!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啊!”香克斯卻認真地說道,“而且我很喜歡你的電影,如果這些空貝可以讓更多的人看到你的電影,那它們才是真正地派上用場了!”
見香克斯如此熱情洋溢,以利亞也确實需要更多的空貝,他猶豫了一下,向香克斯道謝,然後收下了這些塞到自己手裡的空貝。
看到以利亞收下了自己的禮物,香克斯臉上的笑容愈發地燦爛了,他朝以利亞揮了揮手,又塞給了以利亞一張方形的白紙:“這是我的生命卡片,它移動的方向會指向我的所在地,如果以利亞你改變了主意,可以随時來找我!”
以利亞都收下了那些稀有的空貝,再收下對方的生命卡片也不奇怪,好在以利亞為了方便那些贊助商找到自己,早些日子在夏琪的指導下制作出了生命卡片,現在還有剩餘的。
于是以利亞将生命卡片撕下了方方正正的一小塊,遞給了香克斯。
“以利亞的字寫得真好看啊,是有練過嗎?”香克斯自來熟地湊過來,仔細地端詳着,還拿出了自己生命卡上的字迹,和以利亞的對比着,也不介意自己那明顯要拙劣不少的字迹,反而贊揚着以利亞的筆迹。
香克斯離得太近了,近得讓以利亞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香克斯那鮮紅的發絲,是如何在自己的眼前被微風吹拂得左右飄蕩着。
以利亞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懷裡的空貝也掉落出了一個,香克斯摸了摸後腦勺,彎腰撿了起來,卻沒有塞回給以利亞:“拿着這麼多空貝不方便吧?我來幫你,是要回去電影院那邊嗎?”
以利亞喉頭動了動,但是又覺得自己可能反應過度了,這不過是香克斯的熱情罷了,思索了一會兒後,還是輕歎一口氣說道:“那就麻煩你了。”
已經從香克斯這裡得到了罕見的空貝,再麻煩他幫忙拿一下似乎也算不得什麼,這大概就是債多不愁的感覺?
而以利亞與香克斯不知道,此刻香波地群島迎來了一個重量級的訪客,而這位訪客将會掀起一個嶄新時代的劇烈浪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