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伏景光半信半疑:“除了你破産想自殺那天,我從未見過你。”
“是你忘記了。”
“我沒有見過你,也沒有救過你。”
彌生接着瞎吹:“過馬路差點出車禍,是你把我拉回來的。不記得随手救下的人,這也很正常吧。”
諸伏景光沉默片刻,他還是不相信社長的話,但已經不再想着反駁。
長谷社長一口咬死這個理由,說再多也沒用。
諸伏景光:“你破産那天遇到我……”
彌生:“是巧合。”
景光點點頭,收起槍,沒有再細問。
“你跟我走一趟吧。”他淡淡道。
彌生:“這恐怕不行。”
景光:“你知道的太多了,我不可能讓你離開。”
彌生:“我不會跟你走的,組織不會放過我。”
諸伏景光皺起眉頭:“我隻收到了竊取資料的命令,至于你,組織沒有吩咐。”
“真的麼?”
男人自嘲一笑,眸中有些許涼薄。
諸伏景光正要再說,負責接收任務的手機突然響了。
他面色凝重,望了社長一眼。
社長退了幾步,倚靠在牆上,朝他颔首:“接啊。”
諸伏景光接通了電話。
挂斷電話後,他看向社長的目光無比複雜:“組織要求我把你帶回去。”
男人聳聳肩:“我剛說什麼來着……你瞧,我都說了,他們不會放過我。”
景光:“你跟組織是什麼關系?”
“仇人。”社長說,“我們之間有血海深仇。”
手機微微振動。
景光低頭看了眼手機。
是組織發來的命令,言辭與往日一般無二,看不出深淺。
【把長谷佑貴帶回組織。】
一般來說,長谷佑貴拒絕加入組織,會兩個下場:要麼敲暈,強行帶回去;要麼直接幹掉,當場處死。
前者進了組織,如果老實的話,是能活下來的。
于情于理,諸伏景光都要遵循組織的命令,把長谷社長帶回去。可按照社長的言論,他進了組織,就是死。
諸伏景光将手機息屏,做出決定:“跟我走,我會安排好一切。”
正如社長所說,研究資料足以應付組織。剩下的,他可以用别的屍體或痕迹來僞裝。
保住社長,有難度。
但諸伏景光願意試一試。
社長歪歪斜斜地從白牆上直起身,說:“我隻有一個請求。”
景光:“你說。”
社長:“照顧好小室友江,他是被我牽連進來的。33層的事……是我和他協商後的結果。對了,公司的資産,我是留給他的。”
“好。”
諸伏景光感到詫異,看來長谷社長和小室友江之間的關系,并不簡單。
這麼緊急的時刻,還在替小室友江着想。
“此地不宜久留,剩下的話,我們路上再說吧。我把這裡的地址上報了,組織很快就會派人過來。”諸伏景光催促道。
“我就不去了。”
長谷社長不知不覺地,站的離諸伏景光遠了許多。
他的手縮在大而深的衣兜裡,面色寡淡,眸中了無生氣。
諸伏景光突然有點心慌。
他上前兩步:“你又握着槍做什麼?把槍給我。”
男人黑沉沉的眼眸中,竟帶上了幾分決然。他掏出了槍,對準了自己的心髒。
諸伏景光腦子一空,回過神來時,他已經撲上前,抓住了男人持槍的手,死死抵着,不讓他扣下扳機。
“你做什麼!我說過,我有辦法讓你活下來!”諸伏景光吼道。
長谷社長的背抵着牆,也死握着槍不放。
“反正我早就不想活了,何必再讓你冒險!”
諸伏景光:“我有安排,對我的影響沒你想的那麼大!你别沖動!”
諸伏景光正要再勸,遠處的通道卻突然響起了一個人奔跑的腳步聲。
諸伏景光臉色一變,想到什麼,語速飛快地說:“那是我的人!是我讓他來的,與組織無關!”
長谷社長面色平靜:“不管來的是誰,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
“我本該死在那條馬路上的,能活到現在,隻是因為你罷了。”
“我自己選的路,你不要有壓力。”
諸伏景光心神一震。
“那小室友江呢?!你不想見他了嗎!”景光用力想要奪槍。
可社長的力氣……怎麼好像比他還大?
根本搶不過!
難道是社長死意堅定,腎上腺素促使他力氣大增麼。
“小室……是我對不起他。”
社長啞聲回答道。
男人的臉龐比初見時瘦削許多,身形也瘦了一圈,眼底下帶着淡淡青色,面色疲憊。
他不偏不倚地望進諸伏景光的眼底,帶着非常細微的笑意,叮囑道:“……你可不要學我,不管是怎樣的險境,都要好好活下去啊。”
諸伏景光暗道不妙,與他争奪槍支的手越發用力,甚至不顧危險,要用自己的手掌去堵住槍口。
就在此時,與長谷社長接觸的雙手突兀一麻,像是有一股細弱的電流順着肌膚相觸的地方,飛快流淌過整條手臂。
電流不大,但景光的手失去了力氣。
隻一瞬,槍聲便響了起來。
白牆上多了一簇綻放的血色,一具失去氣息的屍體順着牆面滑下。
諸伏景光臉色無比蒼白,他的手上還握着那把黝黑的手.槍,槍口似有若無地飄出一縷青煙。
奔跑而來的腳步聲在他身後停下。
諸伏景光回眸,看見了一臉着急和擔憂的金發男人。
降谷零把油門踩到最大,總算姗姗來遲。他看了看面前的場面,又看了看幼馴染的臉色。
他張了張嘴,不知道怎麼安撫景光。
這種事,hiro在卧底前應當接受過心理培訓,在卧底後也經曆過不少。
殺人不對,跨越心理障礙也很難……
可……
諸伏景光仿佛看穿了降谷零的心理活動,他輕輕搖了搖頭,說:“我沒殺他。”
降谷零驚訝道:“那,這是……”
“他是自殺的。”
諸伏景光低着頭,半蹲下,替死去的男人合上了雙眼。
他的掌心觸碰着那人薄薄的眼皮,尚有餘溫的屍體,讓景光覺得,隻要他擡起手掌,就能看見男人總是陰沉沉、注視他人的眼睛。
但長谷佑貴終究還是死了。
諸伏景光又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重量,他低垂着眼睫,内心無比悲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