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怕了吧!【Q】的人馬上就來了,還不快放了我!”可沒有人理會他。
夏油傑謹慎地來到衛生間門外。衛生間的門大開着,可從他的角度,隻能看到空蕩蕩的淋浴間,顯然,裡面的人躲藏在被牆壁遮擋住的視線死角之地。
但他已經足夠接近,此時,隻要他一扭頭,就可以對整個衛生間内部一覽無餘,但也極有可能受到未知的襲擊。
夏油傑喉結輕輕滾動,須臾,他迅速探頭一看。
牆後,一雙圓滾滾的寶石藍大眼神對上夏油傑。
夏油傑刹那愕然,不僅是為了這出乎意料的與他對視的人選和這宛如是躲貓貓般的奇妙情況,也是為了衛生間最裡面那臉上青紫,神情難掩色厲内荏的詛咒師。
詛咒師可憐地蜷縮在角落,在陰影中顫抖,看不出一點與兇惡這個詞的關聯。
他的身上明明沒有麻繩或其他束縛道具,卻一副不能動彈的模樣。
天内理子就靜靜地站在他隻需稍微伸展手臂便能觸及的地方,然而,面對這個身穿及膝裙,腳上踩着小皮鞋的少女,他的手臂也隻是無力地垂落在身邊,做不出任何實質性的動作,像個被拴了繩子的吉娃娃,隻在嘴巴上叫嚣。
看着這一幕,夏油傑的思維如流水般疾馳。
一瞬間,他甚至想通了為什麼黑井美裡會舒舒服服地趴在沙發的軟墊上。可即便如此,夏油傑的心中還有着疑問。
夏油傑在心中百折千回,但回到現實,自夏油傑和天内理子對視起,他們就一直保持着那副姿态。
雙方僵持不動,眼睛眨也不眨,仿佛是在玩什麼木頭人的遊戲,又仿佛是在遵循着野獸間的規則,在互相評估彼此,一旦其中一者眼神躲閃或逃避就意味着虛弱與不敵。
可能是因為過于安靜的氣氛,也可能是因為來的人不是想象中的友軍,香薰不知什麼時候也熄了聲。
許久,時間仿佛停滞,天内理子和夏油傑兩人目光交彙,誰都沒有率先移開視線。
不參與其中的香薰反而像是承受了巨大的壓力,他呼吸壓低,眼神充滿了不安與焦慮,一滴汗慢慢從他的額角滑下。
汗滴滑落至香薰的下颚,欲墜不墜。
在其就要滴落之時,天内理子眼睛微眯,夏油傑也身體緊繃,做好了準備。
局勢一觸即發!
突兀地。
“怎麼了?不會真死了吧?”
五條悟在電話裡好一會沒等到動靜,忍不住問道。
夏油傑:“……”
“那任務結束,我們可以回去了?”
五條悟一手捏着手機,一手随手扔掉喝空了的可樂易拉罐,擺出一張苦瓜臉。
“估計夜蛾老師要念叨了,真是夠嗆。”
“……不。”
夏油傑這才想起自己手中還握着手機,手機一直沒有挂斷,他和悟還保持着通話中。
他一時竟真不知道該怎麼說,隻能幹巴巴道:
“不是那樣。”
“哈?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電話那頭顯然是被勾起了興趣,話語的語調上揚。
幾秒内等不到夏油傑的回複,五條悟幹脆利落地挂了電話。
不到半分鐘,五條悟便出現在半空中。
他插着兜,從房間窟窿處進入,目标明确地走來,用肩膀抵開站在衛生間門口,堵住去路的夏油傑,朝衛生間裡進:
“讓老子看看。”
夏油傑被擠得身子歪斜,被迫讓出了位置。
随着外來者大搖大擺地闖入,少女神色難辨地轉頭,與夏油傑的對視也随之打斷。
“你就是那個星漿體嗎?”
五條悟彎下腰,在狹小的空間内以一種幾乎臉貼臉,足以稱得上是冒犯的距離打量天内理子,墨鏡下的眸子閃動。
眼前的少女四肢纖弱,咒力量也算不上有多驚人,看上去連術式都沒有,容貌上也不是什麼傾國傾城的大美女,隻不過是清秀的程度而已。
五條悟大為失望地扭起眉毛,嫌棄地說:
“什麼嗎,好像也沒什麼不同的地方啊,傑怎麼說話含含糊糊的,讓老子這麼……”
“嗚啦——”
一聲清脆的暴喝!
說時遲那時快,一隻白皙的手狠狠地抽向五條悟還在不停地說着些什麼的臉。
快,太快了!
五條悟毫無防備,淺藍色碎鑽般的曈昽眼睜睜看着那隻手越放越大,直至占據整個曈昽。
多虧于咒術師卓越的動态視力,一切都仿佛相機裡的慢鏡頭般。
夏油傑清楚地觀摩到了五條悟那張喋喋不休的臉先是從一張完美的帥哥臉逐漸受力,變得一側向内凹陷,然後細小的毛細血管随之破裂,臉上漸漸染上嬌羞般的紅暈,墨鏡也掉在地上,暴露出來的眼睛眼底深處閃爍着還沒反應過來的茫然。
但别說是五條悟,連旁觀者的夏油傑也沒反應過來。
他甚至一時分不清那爆竹般的聲響到底是單純的耳光聲,還是由超高速碰撞産生的音爆。
緊接着,五條悟整個人向後仰倒,并表現了标準且完美,足以參加花式體操奧運會并奪冠的自由轉體!
氣流随着五條悟的旋轉在他身旁形成旋渦狀。
再然後,五條悟向後飛行數十米,一路像個電鑽般旋轉着自由地沖出了他進來的那個大窟窿,随即宛如被蚊子拍拍扁的白色蚊子般直直地墜落。
在短短1.5秒内,五條悟完成了如上一系列操作。
夏油傑眼睛瞪得像銅鈴,嘴巴也無意識地張開。
這…?不……?
啊?
他剛剛看到了什麼?
嘶——首先排除是五條悟自己倒飛出去的可能性。
那就是……
夏油傑像是相片上的人物般定格,臉上盡是恍惚,兩隻眼睛也變成了豆豆眼。
一種微妙的震撼朝夏油傑襲來,他感覺内心深處好像有什麼東西碎了一塊,一時之間無法馴服語言,隻能任由那股情緒在心中翻騰。
從他的視角看來,天内理子與五條悟的身高體型差異非常顯著,天内理子至少比五條悟矮了一個頭,體态輕盈苗條,胳膊小腿細長,而五條悟則身高一米九,人高馬大,長手長腳,無論站在哪兒都是一堵礙事又硬邦邦的牆,走路都能随機創飛路過的咒靈。
可看看他剛剛飛出去的畫面吧,他好似一個空易拉罐被随手投擲而出。
剛剛那場面匪夷所思得就宛如林黛玉一拳擊飛魯智深!
或者這麼說吧,已知五條悟約重達90公斤,從衛生間到五條悟墜落的位置目測約為30米,那麼,打飛一個90公斤的男子30米至少所需的力是……?
要知道,一個标準的男子鉛球重量為7.26公斤,而扔鉛球比賽的世界冠軍記錄為23.56米。
所以,呃呃呃……
……
……是幾倍來着?
夏油傑的眼神逐漸變得睿智且富有哲理,仿佛是飄蕩在宇宙間感悟到了人生的真谛。
天内理子少女特有的帶點嬌俏的嗓音後知後覺地傳來:
“大膽小人,竟然想偷襲妾身!那你先死一死吧!”*
夏油傑良久回不了神,直勾勾地注視着五條悟墜落的方向,一時間不知道是先鼓掌,還是先拍照,又或者先轉身和人解釋一番比較好。
這真是太難抉擇了!30年未嘗如此之困境!夏油傑陷入人生難題!
拉回他注意力的是背上一道如有實質的目光。
天内理子的目光冰涼如水,下達死亡通知書:
“下一個就是你。”
夏油傑:“……”
夏油傑:“…………!”
糟糕,在那一刻,他的頭頂上好似冒出了一個紅色的大大的“危”字!
夏油傑回頭,再次與天内理子對視。
可這一次,他立馬擺出一副再無辜不過的純良模樣,表情誠懇而真摯,字正腔圓地說:
“打得好!”
夏油傑柔弱地一隻手扶住自己剛剛被五條悟撞過的肩,好似剛剛那一下就讓他受了不得了的内傷,滿臉支持道:
“像他這樣的人間敗類,人人得而誅之。我早看他不順眼了,多虧你出手!就該再打他幾下!”
完了,他還一臉關懷地說:
“理子妹妹,你的手打得疼不疼啊?”
天内理子:……?
迎着天内理子迷惑的目光,夏油傑肯定地點頭。
沒錯。
打了他,就不能打我了哦。(努力睜大眯眯眼)
…………
與被炸出了一個窟窿的大樓相對,遠處另一棟完好的大廈裡,兩名男子正站在一整面的落地窗後觀測着大樓這邊的情況。
無論是一開始的爆炸還是之後有一人從高空墜落,都被他們盡收眼底。
“嗯?五條悟竟被【Q】的詛咒師打下去了?”
其中一觀望的西裝男子訝異出聲。
另一名穿着松垮休閑服的則表現得無動于衷。
“走了。”他說道,似是沒了耐心再看下去。
轉身的男人身姿高大壯碩,松垮的衣服都難掩滿身肌肉,他姿态慵懶,邁着懶散的步子,拖鞋在地上發出細微的“啪嗒、啪嗒”聲。
“有六眼在,星漿體死不了。”
伏黑甚爾的語氣漫不經心,百無聊賴。
“有這時間傻乎乎地站在那兒,還不如去賭上一筆。”
至于……要如何刺殺星漿體?
男人嘴角的傷疤上揚。
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