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绯色攀上耳廓,他不自覺收緊雙臂。
藤原惠本能的借助支撐的力量站起,手掌下屬于另一人的腰腹繃直。
屏住呼吸,被冰涼掌心覆蓋的地方卻泛起更為猛烈的熱度,黑子哲也按耐住想要移開的念頭。
沒有消失的、向後的慣性讓她倒退了兩步。
“好痛。”
白皙的腳踝以過于誇張的速度腫了起來。
“可惡,是誰傳過來的球啊。”
因為疼痛積聚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找不到罪魁禍首,藤原惠首當其沖對身旁的人發難。
“都說了給我墊背啊。”
“還有,誰讓你莫名其妙出現的。”
透明的眼淚不斷從微紅的眼眶溢出,藤原惠簡直要被氣炸了。
并不會因為委屈和憤懑而流淚的少女,反而因為遲來的疼痛而哭泣。
知道自己這樣的反應不對,但他還是忍不住逸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輕笑。
并沒有在意她的抱怨,也沒有從她不斷落下的拍打中感受到疼痛,黑子哲也扶着她坐下。
比起訓練時青峰大輝和黃濑涼太激動的肘擊,藤原惠的這點力度,甚至根本比不上他剛接觸籃球那會兒、因為不死心想要投籃、結果被籃闆彈回砸到小腿的力度。
“笑笑笑、”
藤原惠想要推開面前的人,她剛伸出手,韌帶連接的腳踝就牽扯出更劇烈的痛感。
“平時表情都沒有幾個,你果然和青峰大輝是一夥的。”
她不敢亂動,隻能亂七八糟說點東西轉移注意力。
藤原惠忍不住洩出哭腔:“嗚、我的腳,幹脆截肢好了,怎麼會這麼痛。”
“手、不要碰我啊,籃球那麼髒、嗚、”
雖然身體相當不好,但也正因為這樣,即使是藤原氏那些老頭子們也都很重視她的身體狀況。
能夠接受的最大疼痛不過是躺在床上玩手機、結果沒抓穩砸到臉上的程度,在那之後她就已經吸取教訓,現在已經是好好坐着玩的姿勢了。
超過阈值的疼痛讓藤原惠根本抑制不了眼淚。
眼尾紅透,輕顫的睫羽在眨動間串起細小的淚珠,讓黑子哲也無端想到冬日被霧氣模糊的窗。
他很喜歡那樣安靜的時刻,用指腹的溫度融化那些霧氣,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圖案和文字。
霧氣散盡,是他不自覺微笑的眼睛。
“失禮了,藤原さん。”
黑子哲也握住她推拒的手:“應該是扭到了。”
“你到底在說什麼廢話啊,黑子哲也。”
“怎麼和你在一塊連我的存在感也降低了。”
藤原惠理解不了這個魔幻的世界,她搞不懂為什麼他們兩個動靜這麼大,周圍連圍觀的人都沒有。
誰都好,至少别像這個傻瓜一樣以為讓她休息一會兒扭傷就會自己好啊。
“抱歉。”
黑子哲也抿唇:“需要我幫你喊赤司くん嗎?”
藤原惠用力眨了眨淚水模糊的眼睛,本來就在另一頭的籃球場在視野裡晃動了兩下,看起來更遙遠了。
“…幹脆被砸暈好了。”
她第一次覺得偶像劇裡相似的劇情其實也并沒有那麼沒有道理。
“抱歉,藤原さん。”
“行了行了,能别老是‘藤原’‘藤原’的喊嗎?”
心情很不好,本來還能勉強忍受的稱呼這麼頻繁的出現,藤原惠的情緒簡直是糟糕透頂。
“在你糾結要不要拒絕之前,至少也要先把我送到醫務室吧。”
長廊沒有靠背,藤原惠盡量在維持着抱臂挺直脊背的姿勢。
“别想了,沒人會注意到你逃課的。”
她還是沒忍住想要報複的心情,選擇用沒有受傷的腿踢了一腳站在她面前的黑子哲也。
勉強保持住的平衡瞬間被打破,身體失控的向後倒。
人在倒黴透頂的時候總是會感到平靜,藤原惠甚至還閃過“說不定暈過去之後就不會痛”的微妙想法。
“請小心,藤、不,惠さん。”
黑子哲也歎氣,向前屈身,攬住這次一點也沒有掙紮的少女。
已經脫離運動狀态的少年,手臂上并沒有什麼明顯的肌肉線條,反而在光下顯得過分白皙,看起來并不像是已經堅持快五年籃球的運動系。
然而他畢竟是出于生長發育期的男孩子,就算沒有同隊裡青峰大輝那樣可怖的力量,也足夠抱起面前看起來要脆弱的多的女孩子。
“失禮了。”
傾身靠近,連呼吸都快要交換的距離,黑子哲也清晰的看見文字變成了氣流,拂過少女側邊的碎發。
一隻手攬住她的肩,另一隻手穿過膝彎,是比剛才更加柔軟的觸感。
“如果不介意的話,請摟住我。”
他頓了頓:“那樣的話,惠さん會好受一點。”
櫻花盛放的時節,天氣是恰到好處的明朗,蔚藍的天空飄着潔白的雲朵,黑子哲也的手心卻潮濕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