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抔抔黃土填入坑中,望着那安詳躺于此的“阿錦”,胡妁心生憐憫。
她開始有點懂小塵想要埋葬的迫切願望。
人們常說入土為安,不無道理。
凡是人,無論貧窮貴賤,都不願讓自己的屍骨暴露于荒野,或蓬頭蓋臉,或日曬雨淋,或遭人直接踩踏。
掩埋于土裡的軀體,腐爛,化為白骨,無聲無息的維持自己在世人記憶中的美好模樣,那樣,才算得上是安息之所。
胡妁突然明白自己此舉的意義所在。
她深深歎了口氣,閉上眼加快了填土的速度,将坑填平,壓實。
歸終化為塵土,從裡面鑽出來,重新凝成形,
她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搖搖晃晃地倒在地上,呈反八字形的鴨子式坐。
“又出來了?”胡妁撩了撩衣服,蹲下觀察,發覺方才給小塵披的那件罩衫還在她本人身上穿着。
歸終擡起灰藍的杏眸,看了眼一臉好奇的胡妁,回應道:“是啊,這次是真的小塵。”
是小塵沒錯,可剛剛不太合理,哪有人變了,衣服也跟着一起變走的。
“我那件衣服為什麼也能跟着你變來變去?粘在你身上了?”胡妁忍不住說出口。
歸終拍拍胡妁的肩膀,搖搖頭:“二次元的事你少管。”
胡妁茫然:“哈?”
解釋起來太麻煩了,歸終将罩衫脫下還給胡妁。
她的裙子短是短了點,裡面是褲子,并不礙事。況且天快黑了,微風微涼,胡妁可千萬别着涼。
身為一顆小塵土,是不會感染風寒的,而人會,甚至一個小病就會要命,得好好保暖。
歸終甜甜一笑,轉移話道:“嘿嘿,這就算完工了,那麼,接下來胡妁還要不要考慮幹送葬這行?你挺有天賦的,可别浪費了。”
談到天賦,胡妁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又歎氣說:
“你說得對,我要證明給爹娘看,我長的這雙眼睛并不是什麼詛咒,而是上天最偉大的賜予,因為它能見到别人日夜盼望,最思念的人,而我,就是能傳遞跨越生死思念之人。”
這是胡妁埋人時候的感受。
很多時候,人都不能主宰自己的生死,生老病死,就算是較好的一種歸屬了。其他的,自然天災,人為戰争,意外或謀殺,哪一個不會丢了性命?
生命如此脆弱,生前不能盡願,若死後能有人聆聽,體體面面的安葬,就是送葬者所存在的意義,胡妁今日終于明白,她必定是為此而生的。
“那我算不算是你的第一樁生意?”歸終調笑着說。
原是一句玩笑話,胡妁卻認真考慮收費問題。
雖說送葬不能全為了利益打算,但也屬于勞動的一種,要想這行從此做大做強,摩拉必須到位。
胡妁想着,攤開雙手,合起來兜了兜:“自然,喪葬費結算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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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辰到了,這是最後幾條慢慢劃過的彈幕。
[往生堂]……這個名字挺不錯的,歸終主動問:“你要多少?”
胡妁錯愕住,嘻嘻兩下:“我還沒想好我那個葬儀費收多少,第一次做這行沒經驗。”
歸終心念一動,撐着地面,站起身來:“我手頭上沒摩拉,你也暫時不需要摩拉,我就替你想個創業的名字,你把我喪葬費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