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是胡鬧。”或許是晚輩的陪伴起了作用,亦或是有生之年裡想看到第二位薄皇子榮登大位,總之在先帝去世了大半年後,薄姬的情緒有所好轉,也不像之前那樣萬事不管,活像具隻會出氣的屍體。
而當禦前的小黃門在劉啟的暗示下偷偷将館陶長公主在封王一事上大肆受賄的消息告知長信宮時,還沒放權的薄姬怒不可遏地讓館陶長公主進宮挨罵,順帶把為女求情的窦太後罵了個狗血淋頭:“怎麼,孤不罰她,是想等着廷尉上門,好讓全天下都看看皇家的笑話,看看皇帝的親姐姐拿封王的大事勒索自己的親侄子?”
薄姬說到激動之初還狠狠地拍了下書案,上面的青銅杯震得館陶長公主心裡發慌,但卻不敢向薄姬撒嬌讨饒。因為在先帝之時,薄姬就是以嚴厲著稱。呂後的鐵血手段讓她近乎神經質地約束兒子的言行舉止,而在先帝榮登大位後,為了避免别人攻擊先帝的庶子出身,同時為了拉攏朝臣,方便先帝偷偷削藩,薄姬對孫兒們的教育也是很嚴厲,導緻從劉啟到館陶長公主都很怕她。
“身為先帝之女,皇帝的親姐姐,讓人動刑也不太合适。畢竟你不要臉,我大漢的劉氏宗親還要點臉面。”薄姬在上座咳嗽了聲,就着宮女的手喝了口熱湯,繼續說道:“把東西退完後回去禁足思過三個月,要是再鬧出受賄的醜聞……”
薄姬指了指長信宮的大門,語氣冷得讓館陶長公主内心一顫:“你父親的廟宇還沒建好,但是高祖太|祖并不介意教育一下不肖子孫!!”
以往對館陶長公主無比溺愛的窦太後在一旁沉默不語。如果不是薄姬挑明這點,興許窦太後會對館陶長公主的所作所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薄姬既然挑明了這點,而且還把館陶長公主叫進宮訓斥,那麼為了館陶長公主的名聲,她也不能多說什麼。
畢竟這事往小了說是自家的财産糾紛,往大了說是館陶長公主插手分封大事,而偌大的漢宮裡竟無人阻止。
劉啟雖然真心實意地喜歡這個姐姐,但也不能縱容她拿封王的事大肆斂财。
長此以往,不僅是劉啟這個皇帝會被扣上管家不嚴的帽子,甚至那些皇親國戚,朝中大臣也會借此抨擊君王的無能,然後打着君王不能禦下的旗号逼其放權。
“大母,館陶真的知錯了。”趁着薄姬罵完後不斷喘氣的功夫,館陶長公主抽抽涕涕道:“館陶這就把侄兒們的‘孝敬’原原本本地退回去。”
話是這麼說,但語氣卻是分外委屈。
“行了,收起你那副亂七八糟的表情。都是當阿母的人,裝這樣子給誰看啊!”薄姬的話一如既往的刻薄,但是語氣卻柔和了不少:“館陶,你或許會因此怨恨孤,但是孤并不後悔這麼做。”
薄姬瞥了眼一旁的窦太後和劉啟,繼續說道:“孤和你阿母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而你弟弟雖能護你一輩子,但是等你兩眼一翻,撒手不管後,那些被你勒索過的皇親國戚會輕而易舉地放過你的孩子嗎?你的侄子們倒也罷了,畢竟還算打着骨頭連着筋,但是你的侄孫或高祖皇帝的兄弟那脈可就不好說話了。”
提到高祖皇帝的兄弟那脈,不僅是薄姬的語氣變得嚴厲起來,甚至連劉啟的眼神都有所動搖:“你就祈禱自己走在你弟弟前面吧!不然以你到處惹事,到處結仇的性子,殃及自身,禍害後嗣那是闆上釘釘的事。”
如若說先帝和窦太後的孩子裡,劉啟繼承了智商,劉武隔代繼承了武力,那麼留給館陶的就隻剩下半瓶子水的情商。
不誇張的說,她在這方面還不如呂後的女兒魯元長公主。
魯元長公主雖然在呂後的襯托下沒啥亮點,但是人家透明歸透明,招人恨的活計那一個沒幹。甚至在諸呂之亂後,魯元長公主的兒子張偃隻是被國除為南宮侯,還是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并且連魯元長公主那不合禮數的“太後”尊号都得以保留,愣是讓屠盡了惠帝子嗣的劉氏宗親給了高祖的長女一絲薄面。
而反觀館陶長公主呢?得罪人的事沒少幹,唯一的情商全都用在讨好母親,給弟弟輸送美人上。
窦太後和劉啟活着時還好,一旦他們去了,以館陶長公主飛揚跋扈的性子和向朝臣宗親瘋狂勒索的行為,就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