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姐姐怎的在這燒紙呢?”一個小姑娘跑了過來,她的眼珠滴溜溜的轉。
陸雪柔沒回頭,微微一笑,“柳妹妹怎生這麼晚還跑出來?媽媽沒說你麼?”
小姑娘笑嘻嘻道:“媽媽沒說我。”
她回頭看了看不遠處的幾個漢子,輕輕扯了扯紅衣女子的衣袖,撒嬌般道:“姐姐,你猜我來幹嘛的?”
陸雪柔偏頭,發絲垂落,她輕輕睨了眼這水靈靈的小姑娘,“你想做什麼,便做什麼罷。”
“姐姐怎的這樣好?”小姑娘仍是掩唇笑着,“閣裡的姊妹們都讨厭你,誰叫你是咱們閣的招牌呢,搶了多少人的飯碗,她們不怨你才怪。”
陸雪柔故作怅然,“紅眼病人傳人,我呀,也是愁得很……”
“那姐姐,我幫你可好?你可别怪我。”小姑娘順着話說。
“好呀。”陸雪柔笑起來。
她慢慢站起來,卻被一雙小手微微一推,腳下的青苔很滑膩,她如小姑娘的願摔進了池子,在水裡撲騰了幾下,也不知往何處飄去,隻聽得到岸上人的喊叫。
“我的親娘啊!!!”老鸨的聲音傳遍大街小巷。
陸雪柔在想,她會飄去哪裡呢?和娘一樣墜入湖底,連屍體都打撈不起來嗎?
正當她浮浮沉沉時,她聽到了有人的驚呼,很近很近,緊接着,湖面的漣漪圈圈,泛到她這邊。
“公子!!!”
今日跳湖的人還挺多。
陸雪柔昏過去前這樣想。
轉醒時,陸雪柔感覺自己身下的墊子很柔軟,布料上乘,還帶着一股冷冷的沉香味。
她先是開了一條眼縫,沒瞧見人,便直接坐了起來,身上的衣服被人換了……她無所謂的站起身,四處打量。
家具精緻,木料上佳,古色古香的。
整個房間輕輕晃動了一下,陸雪柔呆滞一瞬後反應了過來,這是船啊……
“醒了怎的不吭一聲?”一道男聲先傳了進來,而後進來了一個男子。
這男子一身貴氣,神色平淡,眼裡有種高位者的冷漠自傲。
陸雪柔行了禮,這才緩緩開口,“多謝公子搭救。”
蕭溪風眉頭微蹙,這人竟不回答他的問題。他默了默,又道:“你的衣衫是我帶來的丫鬟換的。”
“多謝。”陸雪柔又是一聲道謝。
蕭溪風轉身在一側的軟椅上坐下,手中折扇輕輕敲打手心,“你就這麼放任旁人害你?還是說,你不想活了?”
明明他是坐着的,氣勢卻比站着的人強,不怒自威,神色肅然。
陸雪柔沒擡眼,“不想活了。”
“……為何?”蕭溪風明顯一哽,又道,“因為你的母親?”
陸雪柔猛地擡眼,眼底冰冷,聲音卻很輕,“公子好手段,連奴家的底子都探得一幹二淨。”
蕭溪風因為勝了一籌而笑了笑,他有的是手段能查清一個人。
陸雪柔的母親也是個琵琶風塵女,卻愛上了官宦子弟,被人狠狠抛棄,而後想不開,投湖自盡了,留下了這一個獨女。
而她自己竟還是留在了風月所,繼續做個清倌,日日彈奏。
“你是不甘麼?”他反問。
聞言,陸雪柔竟是笑了,卻沒什麼情緒,“怎會呢。公子救了奴家一命,奴家自是感激不盡的。”
蕭溪風被女子的笑容驚豔了一瞬,他定定神,又道:“那你該怎麼報答我?”
陸雪柔微微一笑,眉梢上挑,一股子風塵味就這麼露了出來,卻有種異樣的美,“話本裡都說,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公子意下如何?”
“……”蕭溪風再次哽住,沉聲道,“不知廉恥。”
陸雪柔無趣的坐回榻上,“那你要如何?”
“你給我彈一曲。”蕭溪風無意為難人,如是道。
陸雪柔微微擡眼,看着年輕男子端正肅然的模樣,“好。”
但她沒料到,她彈琵琶時,蕭溪風竟是同她一起以笛子奏了一曲。
這天,風和日麗,船泊湖心,兩岸人山人海,掌聲經久不息。
一曲畢,她回眸看去,對上了他的眸子,輕輕一笑。
蕭溪風呼吸一滞,他攥緊了笛子。
怦然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