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世初淳放學歸來,港口黑手黨的四名員工已經動作利索地搬好了家。
新房子離并盛中學近了,離羊組織所在地遠了。
房屋坐北朝南,四房二廳二浴室,寬大的陽台通風透氣,外擴長條獨立走廊,是之前出租屋翻了好幾倍的面積,足足有兩百六十平方米大。
兩個主房各自備有浴室,留有一個客房,将來大概率會被常常串門的太宰治永久性占用。
剩下一個房間改造成書房,歸于相對僻靜的位置。
織田作之助可以在書房構思創作小說,她則方便寫作業、閱讀書籍。太宰先生嘛……
估計會待在裡邊,永遠翻看着他手頭那本愛不釋手《完全自殺手冊》,或者用書本遮住腦袋小憩吧。
客廳擺放着一條長沙發、兩條短沙發,高清液晶電視機懸空入牆,中間靠邊的長方形桌上邊,擺着未拆封的成套茶幾。
食廳連着廚房,采用新現代主義建築風格,家電全部換新,打開冰箱,水果、飲品、蔬菜、肉類一應俱全。
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世初淳,埋頭苦讀有段時間。專攻學業的她被養父的大手筆鎮住,開始思索自己有沒有必要另外找工作。
學習學得抓心撓肝的世初淳,心裡是十分抗拒勤能補拙的說法的。
她知道自己腦子不夠靈光,各種學習能力平庸無奇。既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才藝,又沒有能令人眼前一亮的口才和功夫。隻能靠着砥砺自我,以未來的生死危機鞭策自己前進。
一有能放松偷懶的機會,她的心靈就會化作樹懶,抱着虛幻的棕樹昏昏欲睡。
世初淳确乎是不想努力了,可懈怠耍滑的結果,是将來被各種陰謀陽謀混合的爆炸波及,或者遭遇港口黑手黨敵對勢力亂槍掃射。她最怕痛了,哪種死法都不襯心意。
女生思索再三,認定人還是要靠自己。
歸根結底,織田作之助的資金是織田作之助的,她勤學儉工得到的錢财,才真正地歸屬自己。
往後指不定什麼時候,殺必死的劇情開展,會将紅發青年與她,拖進港口黑手黨與敵人鬥智鬥勇的陰謀詭計之中。
早點掌握腳下土地的知識,離開的好。世初淳告訴自己。
盡管随着歲月流逝,有個小小的疑問在心口萌芽,她拼命抑制住,當做從未察覺。
——真到關鍵時刻,她真的放下織田作之助、放下現在、放下未來、放下擁抱過的溫暖與關懷,毫無顧慮地安心離開嗎?
知曉未來死亡結局的她,真的能忍住别插手、莫幹涉、不赴她曾經翻閱過的讀本裡,千千萬萬的穿越時空的角色們的後塵,去企圖做撬動曆史車輪的那顆鉚釘?
盡管毫無用武之地的自己,肯定會被碾作路邊的塵埃,她千百次地告誡着自己,可事到臨頭,她真的不會後悔莫及?
退一萬步講,假設她能跳脫劇情離開,又當去往何處?
走出港口黑手黨的地盤,走到天涯海角,随時随地刷新的死神小學生,到此一遊,表面安定的城市必當陷入水深火熱,街頭巷尾裡面上演各式各樣的離奇案件。
近來加載好更新包的并盛中學同校同學,亦是大有來頭。
即使現在軟弱無能,将來必定能攪弄風雲。澤田綱吉的存在,預示着十年後反派毀滅多時空,隻留下微末希望,讓意大利黑手黨繼承者絕地翻盤的契機。
隻是不知道到時工藤新一、港口黑手黨還在不在,三方主要勢力攪和,最後到底是鹿死誰手。
若她還是原先兩點一線,下班了,捧着平闆電腦觀看視頻的成年社畜,看到三方對決的标題,會想着這個不能吧,然後點擊進去湊熱鬧,磕着瓜子看好戲。
興許會暗戳戳地給自己有好感的角色們呐喊助威。
可她現在身在局中,看劇者成了戲中人,淪為沒有自保能力,又不在編劇保命名單裡的挂名群衆。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死起人來,她鐵定是那身先士卒的炮灰。
看番劇時,人們喜愛熱血少年的熱血沸騰,熱衷于九死一生的冒險經曆。
當自己切身地處在其中險峻的環境,方能知曉這血濺的,十有八九是自己這種路人。
少年漫真危險。世初淳默念了句愛好和平。
找尋工作機會的少女,四處搜尋着有沒有場所應聘。
她找到一家咖啡廳。環境清幽,距離新家近,門口放着招聘公告。她對着大門拍攝圖片,營業台的服務生擡頭看來,淡金色的短發如流動的液體黃金,在未完全開張的店鋪裡萦繞着暗色的光。
啊……不小心拍到人了。世初淳剛想道歉,陡然生出一股汗毛顫栗的恐怖感。
她外露的胳膊浮現起成片的雞皮疙瘩,推門的手停住了,輕微地僵硬着。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危機感?
為什麼,是因為她看到了他,還是拍攝到了這個人?
僵在原地的女生,放棄了進屋詢問招聘事宜的打算。她戰略性後退,假裝自己遺忘了什麼東西一樣,說着忘了帶錢包的話,匆匆忙忙地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