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依偎在一起,身上沾着彼此混亂的□□,像兩隻剛從冬眠中醒來的熊。
她像想起什麼,伸手去捏他的右臂:“這裡呢?這裡痛不痛?”
她轉過來,跪坐在他面前,順着肩膀小心地觸碰他的前胸,“剛才這裡好大一個窟窿,我手上全是你的血——你痛不痛啊?”
他笑着把她端起來又轉過去,從背後抱着她。
他像是犯了春困,頭輕輕地搭在她肩膀上,眼睛緩緩合上:“不痛啊,一點都不痛。硝子很厲害,已經全部給我治好了。”
話雖這麼說,但他看得出來,夏油傑的生命也在飛速流逝。
「……是這樣嗎?原來是因為這種愚蠢的原因嗎?」
他怪笑起來,心裡湧起一陣報複的快意。
那個女人,那個愚蠢的女人。
自作聰明地開了領域,用她生得的反轉術式,為他和夏油傑各自修補完整原生的身體。卻沒有意識到,這死而複生的神迹,背後也有着冷酷無情的等價交換。
她得以重新面見她的愛人,但愛人的生命完全由她的咒力支撐。當她的咒力枯竭的那一刻,也就是起死回生之人重新歸于塵土的時刻。更何況,她的咒力一下子修補了兩個身體,支撐了兩個生命。
一切的一切,都隻會加速夏油傑的死亡。
最先趕到現場的,是瞬移而來的冥冥和憂憂。
藍色頭發的男孩踏進房間,被四濺的血迹、地闆上的身體畸形的怪胎、單人床上衣衫不整摟抱在一起的男女、和空氣中混着血腥味的讓他心浮氣躁的氣息深深震撼。他愣在原地,不确定是高專宿舍原本就都這樣,還是面前這間碰巧情況特殊。
我以後非得上這個高專不可嗎?
男孩走神了一瞬,想起面前的極惡詛咒師當年也是高專肄業生。他還太過年幼,尚不足以理解這裡剛剛發生了什麼。
而作為成熟大人的冥冥——
說實話,冥冥其實也完全無法理解房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先把憂憂面對牆壁轉了過去。
??
現場狀況很混亂,形勢局面很複雜,所有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到來。
但那個一周前差點把她和憂憂在地鐵隧道裡殺掉的夏油傑,現在看起來溫柔無害,甚至有點脆弱。
而那個見慣生死離别、大部分時間都冷着個臉的家入硝子,現在居然看起來情緒快崩潰了。
死滅洄遊開始後,她得知那天她見到的夏油傑,實際上是活了千年的羂索。
那現在床上那個男人,到底是……
地上的畸形人在桀桀怪笑,她二話不說先劈了一斧子。
并不緻死,家入願意的話,之後還能把它的命給續上。
但謝天謝地,房間裡的怪聲少了一個。
她盡力忽略兩人身上成片的斑駁血迹,和明顯不完整的衣物,試圖透過現象看本質。
床上的家入眉頭緊鎖,嘴唇蠟白,按着夏油的胸口,給他輸入自己的咒力。
夏油握住她的手,搖搖頭,微笑着把她再次摟到懷裡。
……這看起來并不像敵人,至少在家入眼中不是。
她在心裡分析了一下家入叛逃的可能性。在死滅洄遊的混戰大逃殺背景下,叛逃已經不再具有實際意義。
于是她撿起被扔在地上的黑色直裰,展開朝床上的兩個人蓋去,然後叫來面壁的憂憂,讓他把他們倆先轉移走。
“姐姐大人,我該把他們送到哪裡呢?”憂憂問她。
“你們有想去的地方嗎?”她問床上的男女。
家入像根本沒注意到她的到來,手還是按在夏油傑胸口,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滾落。
夏油傑把直裰在她身上裹好,抱着她一下一下地輕撫她的背,仿佛做慣了這件事。
按照冥冥一貫的推理,這是情場老手安撫女人的套路罷了,這個推理顯然也更适合最惡詛咒師的身份。
但冥冥此時覺得,這個手法比起說是哄女人,倒更像是在哄孩子。
“謝謝。”他擡頭對冥冥說。
冥冥大為震撼,但冥冥不動聲色。
按照她一貫的策略,聽到道謝後,她會直白地開始索要回報。比如“雖然盤星教已經被五條君收拾得差不多了,但想必夏油君還有一些私産吧,我很樂意笑納”,就是個不錯的回複。
但冥冥此時覺得,眼下,那些話還是不說為好;這不僅是因為夏油傑根本不會理她,更重要的是因為,最惡詛咒師的道謝,讓她想起“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古話。
可是“謝謝”并不是一個地點,憂憂仍舊不理解一切,隻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她,因為最惡詛咒師都向她道謝,而感到與有榮焉。
“……送遠一點吧。憂憂,離日本最遠的國家是哪裡?”
“姐姐大人,東京的對徑點,大概在烏拉圭沿海。”
“那就烏拉圭吧。”冥冥頭痛起來,她叮囑道,“送完他們就立刻回來找我。”
憂憂答應下來,向床上的男女走去。他有點猶豫該抓住他們的哪個部位展開傳送。
然後夏油傑抱緊家入硝子,體貼地伸手過來握住了憂憂。
三個人從房間裡俶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