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者先生的眷者曾經是亞伯拉罕家先祖伯特利的摯友?佛爾思倒吸一口冷氣,感覺自己好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秘辛。愚者先生果然是一位來自古代的強者,他和好多第四紀的大人物都很熟的樣子……佛爾思不由得感到一陣由衷的敬佩。
時間回到這次亞伯拉罕的集會上。
集會上,他們提起的伯特利·亞伯拉罕的故人隕落之地,實際上是一座廢棄的教堂。這座教堂還是亞伯拉罕家目前的族長,雷内·亞伯拉罕在年輕時外出打獵發現的。那時他還是個普通的年輕人,剛剛升上序列6,幾乎日日被血月詛咒困擾。他已經算是家族中難得的高序列者,畢竟亞伯拉罕家已經很久沒有出過半神以上的人物了。
在血月那循環往複的呓語中,有一句話曾像針那樣深深釘入了他的腦海,那似乎是“去尋找主的星天使,在她身上,有能夠解開詛咒的鑰匙……”但因為信息獲取得太過具體和容易,雷内隻将它當做自己的一個可笑夢魇。
某次打獵的時候,雷内誤入貝克蘭德周邊的一處荒郊野嶺,發現了這座外觀奇特的教堂。它不像是現代的産物,反而像是秉承了上個紀元的哥特風格,外觀逼仄瘦長,并且是純白色,在陰暗的荒野上流轉着奇異的微光,散發着一種舊日時代頹靡而奇異的吸引力。
雷内小心翼翼地步入這座教堂,看到祭壇前的雕像,面部已經被損毀,看不出本來的模樣,但能看得出這裡曾經屬于一位高貴的女神。她和伯特利殿下是什麼關系呢,僅僅隻是摯友嗎?雷内那時好奇地想着,但感覺再想下去似乎對先祖有些不敬,于是在看了一圈沒有找到有用信息後,對着破損的神像做了個簡單的禱告後,便離開了。
這裡究竟埋藏着什麼秘密呢?可以肯定的是,亞伯拉罕家族破除詛咒的最後希望似乎就存在于這裡,因此所有人都對雷内·亞伯拉罕的話表現出了十分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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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圖铎帝國的某個晴朗的清晨,朝陽一如既往地給庭院中的紅色花田鋪上令人目眩神迷的淺金色。雅典娜此刻正哼着歌,和伯特利一起從他的宅邸中走出來。他們為了商談正事幾乎一夜沒睡。
“亞利斯塔這個點估計早就醒了,畢竟他是個勤政的皇帝呢。”雅典娜輕快地走在前面,看不出剛剛進行了一場艱難的對話。她就算商議國事,也總是秉承着一種遊戲的态度,但不知為何,圖铎朝代的幾名重臣都頗為信任她。
他們穿過三重走廊,看到盡頭影影綽綽的人影,那是正望着紅色的花圃發呆的亞利斯塔。他的頭發随意地披散在肩膀上,整個人在清晨的柔光照耀下,幾乎顯得有些像他青少年的時候了。雅典娜快步跑過去,和他交換了一個擁抱。而伯特利隻是在遠處,像往常一樣,平靜地注視着他們。
亞利斯塔注意到她眼下的青黑。“又沒睡好?”他問。“當然了,還不是為了幫這個風雨飄搖的國家出謀劃策!”雅典娜大聲抱怨道,“瘋掉的丈夫,心懷鬼胎的下臣,分裂的國家,破碎的我。”
亞利斯塔于是笑出了聲。“其實,全都交給我也是可以的。你可以對這個國家多一些信任。”他這樣安撫道。或許是第一次見到亞利斯塔如此溫柔而替人着想的一面,雅典娜的第一反應就是把手放到他額頭上,想看看他是不是發燒了。
亞利斯塔:“……”他有些無語地轉移話題道,“你和伯特利卿最近都在談什麼?還是之前那些下層貴族叛變的事情嗎?”
“差不多吧。”雅典娜含糊其辭道,用緞面系帶鞋踢着一塊小石子,還是坦誠道,“但有些話題,我不确定伯特利是否願意和你談,所以暫時不能告訴你。”
亞利斯塔挑了挑眉,“我不知道你和伯特利卿的關系什麼時候這麼親近了。”不過他的語氣并不意外。他很早就發現,雅典娜能和身邊出現的一切人搞成最為親密的關系,惹得他們甚至向她吐露内心深處最隐秘的想法。她在這複雜的陰謀場上,憑借最為純粹的天真不戰而勝的。可以說,她的天真即是一種邪惡的魅力。
在那個有着血紅月亮的夜晚,伯特利定定地注視雅典娜在落地窗前的纖細身影。她的存在對于這夜色來說太過鋒利,但又好像,隻要你移開視線片刻,她就會轉瞬間消失一般。伯特利從沒像現在這樣明确地感受到,雅典娜不過是一簇冰冷而脆弱的火焰,靠近她,你不僅會被灼傷,更會将她輕易地撲熄。
“所以,你是想告訴我,你快要死了,所以要把一部分非凡特性給我?你不會因為工作太累,已經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偷偷瘋掉了吧?”
那時候,金發的少女在昏暗的房間中央,背對那扇落地窗坐着。窗外,巨大的月輪懸在蒼藍色的天空中,将少女的瘦削的輪廓襯托出幾分冷酷來。她的面容在夜晚的陰影中像是一尊即将轟然倒塌的神像。
伯特利按了按額角,他已經被莫名的頭痛困擾好幾天了。他歎了口氣,緩慢地說道:“我确實感到自己很快就要離開了。”
“因為戰争的到來嗎?這是否有點悲觀呢,伯特利卿。”雅典娜疑惑地看向比起以往更加深沉的公爵,“那場戰争,所有人都會參與,如果輸了的話,也是我們大家一起死掉吧?為什麼你說得好像隻有你一個人要出事一般?你最近做了什麼不好的噩夢嗎,要我到你的心靈島嶼裡去看看嗎?”
令雅典娜沒想到的是,在她提起“心靈島嶼”之後,伯特利似乎顯得更為踯躅和抗拒了,就好像他内心真的有個巨大的,不能為人所知的秘密。
“我還沒準備去死呢。隻是想找你幫個忙罷了。”伯特利那時有些無奈地回答道。他黑色的長發散落着,穿着也相當随意,不知什麼時候開始,這位一向古闆冷淡的公爵,似乎已經放下了對雅典娜的全部戒備。
他們倆相對而坐,隔着一張狹窄的玻璃茶幾。金發少女雙手交握,身體前傾,長發幾乎要垂到伯特利胸前。他們從未靠得這麼近過。少女灰色的眼睛認真地将他注視着,伯特利在其中看見了自己可悲的倒影。
“你想讓我為你空想一具新的身體。”雅典娜聽明白了公爵的請求,若有所思地問,“但看樣子,那具身體裡的靈魂并不完全是你本人,隻是你分出來的很小一部分?為什麼要這麼做?”
雅典娜有些困惑道,“這個新的身體隻繼承了你如此微小的一部分,很難再被稱作你本人了,更多的像是你的後代吧?如果你想要個後代,找個喜歡的人結婚不就好了?”
“不是那樣的。”伯特利隻是沉默着,并未做進一步的解釋。他知道,以他和雅典娜之間相互信任的程度,無論他是否告知對方實情,雅典娜都會幫他做這件事,而這就足夠了。
他最後還是沒辦法開口告訴雅典娜,自己似乎已經被污染的事情。就像雅典娜也從來沒告訴過他,有關她和黑夜女神之間的那些詛咒,和她大概率再次走向隕落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