鵺死後，被他篡改記憶的妖怪紛紛恢複記憶。不用陰陽師驅逐，他們就罵罵咧咧各自散開。

“白大人，你不走嗎？”和白一起繞後切陰陽師增援的妖怪中，其中一隻狸貓妖怪問道。

“白大人？”

狸貓歪着頭看她，卻見她黑氣覆面，瞳孔上翻，肌肉控制不住抽搐。

“噫！”狸貓吓得一激靈，她這是突發惡疾？

狸貓後退一步，突然視線猛地拔高，然後一陣翻天覆地，無頭的身體和穿梭在人群中殺瘋了的夜叉姬成了它最後的記憶。

最後一個活物倒下時，白的神志漸漸回籠。

啊！她都幹了什麼！

鼻腔隻有血腥味，她不可置信左顧右盼，對上一雙雙凸起的眼睛，瞳孔像是泛着冷光，令她遍體生寒。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三叉戟被她扔在地上，她低頭用力擦拭自己沾滿鮮血的手，卻怎麼也擦不幹淨滿手的罪孽！

“啊——”

她痛苦地抱着頭，目眦欲裂，是那瓶藥！它根本不能增強妖力，而是讓妖淪為隻知道殺戮的怪物！

恢複記憶的痛苦與殺人的惡心感交織，白流下絕望的淚水。

她辜負了晴明大人的教導！

她成了惡妖！

她沒臉見晴明大人了！

都怪那個冒牌貨！

白雙眼充血，似找到了目标，從粘膩濕潤的土地爬起來。

“一定要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

她嘴裡念叨着，抓起地上的三叉戟，正要将離開，偏偏來了一衆神官。

這些神官是聽聞天照大神顯靈匆匆趕來的，沒想到碰上這慘絕人寰的一幕，當即将白圍起來。

“妖孽，你殺害這麼多人，罪孽深重，今日必定鏟除你，以慰藉枉死之靈！”

“滾！”

白揮着三叉戟，黑氣凝成實質，“别妨礙我！”

神官們表情一肅，認為這妖怪殺心太重，放走一定會成為禍害。于是相互對視，從同伴眼中看到相同的決定。

“赫赫陽陽，日出東方，神靈借力，妖邪鬼魅，速速退散！速速退散！”

十幾位神官動作一緻繞着圈，随着口訣念完，神罰落下。

天空驟然變暗，烏雲形成黑色漩渦，雷光如同鞭子，噼裡啪啦落在白身上。

“啊啊啊啊啊！”

每落下一鞭，白身上的黑氣便消散一分。她痛得想找個地方躲避雷鞭，然而活動範圍被限制在一個小塊平面上。

十道雷鞭落下時，白的嘴唇已經被她自己咬得血淋淋的。可鵺還沒死，她怎麼甘心呐！她沖神官們露出祈求的目光。

“我是被另一個妖怪欺騙喝了隻知曉殺戮的藥，我不是故意殺他們的！”

“始作俑者不死，留着他後患無窮，讓我去殺了他，求你們了！”

“等我解決他，你們想怎麼處置我都行，我給他們償命，絕不食言！”

然而任憑她怎麼解釋，神官們無動于衷。

他們見過太多狡猾的妖怪，嘴上說的天花亂墜，實際上是想逃過懲罰。

“妖言惑衆！饒是你借口再多，也掩蓋不了你滿身的罪孽，妖怪，速速赴死！”

雷鞭陡然加粗，這下白連求饒的話也說不出。

血和淚混在一起，愧疚、悲傷、悔恨等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如螞蟻一樣啃食着她的心髒。

意識模糊之迹，耳畔似響起晴明大人的聲音。

“名字是最短的咒，妖怪的真名還是好好保存起來為好。叫你……白，怎麼樣？純潔為白，光明為白，也代表着新的開始。”

可是晴明大人，她現在滿手血污，一身業障，配不上這個名字了……

三十三道神鞭打完，神官們神情詫異。

“竟然還活着？”

其中一位神官擡手就要制裁她，被另外一位阻攔。

“苟延殘喘罷了，我等還是趕緊去神迹出現的地方。”

神官們冷漠地看着白跌跌撞撞的身影，跑吧，她會後悔沒有在神罰下死去。

……

“你們的意思是想讓我庇佑你們？”

奈落居高臨下盯着跪在他面前的一衆妖怪，語氣難辨情緒。

“是的。”

為首的白胡子妖怪頭緊緊貼地，誠惶誠恐地說：“羽衣大人逝去，葛葉大人的結界挽救火災後消失，如今信太沒有大妖坐鎮，我等小妖想依附于您，奉您為信太之主。”

他們在兩位狐仙的庇佑下，活着與世無争的生活，而現在信太群龍無首，外界的妖怪勢力一定虎視眈眈，又或者人類陰陽師闖進來驅逐他們。

想要活下去，他們必須依附新主，比起外面不知深淺的妖怪，自然這位和葛葉大人孩子有關聯的奈落大人更合适。

奈落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用腳趾頭想也明白他們的盤算。

他一壓眉頭，渾身邪氣高漲，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妖怪瑟瑟發抖，不懷好意地說：“如此你們也要依附于我？”

白胡子妖怪牙齒打顫，他這才明白他們想投靠的對象并不是什麼好妖，可話都已經說出口，覆水難收啊！

更何況……

白胡子妖怪身軀一震，堅決道：“我等願意擁護您！”

笑話！羽衣大人和鵺大人都折損在他手裡，他們怎麼能不識好歹？而且，他們沒有後路了！

白胡子妖怪想起來就恨得牙癢癢，鵺下了一盤彌天大謊棋局，現在謊言被戳破，外面那些被騙的妖怪找不到鵺，絕對不會放過他們信太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