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飯時,周勃見到了陳浪的妻子,就如唐放所說,陳浪的妻子光看着就有種病弱的氣息。
她臉色蒼白,走路很慢,像是剛從床上下來,明明是夏季,在其他人穿着短袖扛着炎熱時,她穿着長袖連衣将身上皮膚遮得嚴嚴實實。
陳浪的妻子叫李蓮花,曾經是村裡一枝花,病弱沒有遮掩她的美貌,更增添了幾分惹人憐惜的氣質。
李蓮花早聽到了唐放的聲音,虛弱讓她這時候才勉強出來。
唐放給她放好椅子,“嫂子,坐吧。”
李蓮花笑笑,慢吞吞坐下,聲音婉約:“唐放來了。”
“嗯,”唐放收起之前的懶散,坐直身體,将周勃介紹給他,“這是周勃,我朋友。”
周勃跟着喊了聲嫂子。
李蓮花點點頭,她笑笑:“周勃是吧,唐放這小子有時候不着調,還要你多照顧一下。”
周勃連連擺手,“怎麼會,應該是我要多謝謝他,他幫了我不少。”
李蓮花依舊是笑了笑,她沒再說話,看向正逗着女兒的丈夫,小蘿蔔頭正趴在父親的懷裡,她人小,盡管已經讓自己說話清晰了,但說快了難免會含糊不清,聽起來就像是咿咿呀呀的嘟囔。
平常人家的一幕,讓李蓮花勾起笑容,眼中浮現薄薄的光暈。
周勃用腳尖踢踢唐放,他看出來這位嫂子,狀态有些不對。
看着,就像是将死之人的目光注視一般。
唐放斜着掃了眼周勃,他也看出來了,上次見她還不是這樣,短短時間竟然病的這麼重了?
他輕輕搖頭,示意周勃不要說話。
李蓮花像是要将這一幕深深印入腦海,癡癡看了許久才收回視線,喟歎一聲後收回視線,看向唐放,“唐放啊,嫂子想求你件事。”
“……嫂子你說,隻要我能做到,我一定會答應你。”
“我覺着我這病怕是治不好了。”李蓮花笑得虛弱。
周勃清晰看見唐放薄唇抿成一條直線,露出白色邊縫兒,看樣子心情不是很好。
“嫂子,你想多了,現在醫療發達,去首都能治好的。”
李蓮花搖頭:“我自己的病我自己心裡清楚,我隻想讓你以後在陳浪困難時候,幫他一次就行了。”
唐放:“……嫂子,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幫的。”
“我知道,”李蓮花笑笑,“就是想要個安慰,就當是嫂子求你了。”
“……好。”唐放沒轍,隻能答應。
得到唐放的回答,李蓮花松口氣,如同了卻一樁心事,不再說話。
另一邊兒,院裡陪着女兒的陳浪終于注意到妻子的視線,他一把抱起女兒,朝三人走過來。
臉上的汗打濕胡茬,陳浪将目光放在李蓮花身上,眉毛不自覺皺起,他的眉毛和女兒如出一轍,濃密的眉毛像兩條粗大的毛毛蟲,責怪的語氣裡滿是擔憂:“你怎麼出來了,再去床上躺會兒啊!”
李蓮花從他手中接過直喊“媽媽”的女兒,輕柔的擦拭着她臉上的髒污,看着女兒的笑臉,她目光無比溫柔:“睡久了腰疼,正好唐放來了,出來走走。”
陳浪對妻子一點辦法都沒有,以前沒有,現在人病了,更沒有。
等到吃完飯,李蓮花帶着女兒去休息了,陳牧德被打發去洗碗。
唐放和陳浪站在院子裡,他抽出支煙,下意識要遞給他,手伸到一半,想起對方不抽煙了,将手收回,自己點燃。
“你打算什麼時候帶嫂子出去?”
陳浪道:“過半個月吧,怎麼了?”
“這兩天就帶她去吧。”
“怎麼了?”
唐放将下午李蓮花說的話複述給他,陳浪聽完臉色一變,手不自覺捏緊。
他想說什麼,片刻後隻化為一聲長歎,有時候陳浪甚至在想,這是不是上天對他的報應。
但是報應為什麼不沖着他來?
陳浪拍拍唐放肩膀:“謝謝了,我明天就去買票。”
唐放淡淡點頭。
周勃看着陳浪匆匆離開的背影,他接過唐放遞過來的煙,兩個人站在樹底下吞雲吐霧。
良久,唐放低沉的聲音響起,捏着煙的手臂青筋凸起:“老天爺真tm的不公平。”
周勃淡淡回道:“沒聽說過一句話嗎?命運專找苦命人,明天和意外哪個先到來誰也不知道。”
唐放瞥一眼周勃:“沒聽說過。”
“多看點書。”
“……”
周勃心想,你當然沒聽過,不過他還是淡定的把這個逼裝完了。
“周勃!”
身後傳來唐放的叫聲,周勃轉身,就見這個逼給自己回敬了個手勢,他很眼熟,标準而又禮貌。
見周勃看過來,唐放嘴角勾起,丹鳳眼輕輕上挑,小表情看起來很是挑釁。
周勃:“……”
這人可真記仇,周勃嘴角抽抽。
就像他說的,誰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誰先到來,樹葉齊刷刷飄動,毫無征兆,一滴兩滴,水花砸在地面。
“嘩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