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山老祖是當世飛升第一人,他曾貴為王室世子,後來王室滅亡,他淪為質子,受盡折辱。後又入仙道,開創堯山派,最後修行圓滿,大道飛升。種種經曆使得他像一個傳奇般存在。
或是出于對傳奇的崇拜,或是出于對飛升的渴望。有這麼一群人專門湊在一起研究堯山老祖的言行,他們打聽老祖的行蹤,在老祖出現的場合等候,觀察老祖做了什麼事,說了什麼話,并将這些記錄下來,整理成冊,刻印出版,起名《堯傳》。
《堯傳》中就有這句話的記載:“榆能為舟,剛不易折,乃良木也。”
意思是說,榆樹的“榆”這個字,和“俞”同聲,“俞”原本是“獨木舟”的意思,榆木是用來做獨木舟的材料,堅硬卻不易折斷,是有用處的好木材。
相似的容貌、手心的黑痣、相似的飲食習慣、相似的鑒賞能力、相似的神情還有相同的話。普通人會知道那麼多?普通人會看見妖獸也不害怕?
一顆心猛烈跳動起來,會是他嗎?
如果真是他怎麼辦?不想看見他,不想再聽見他的任何事,可是郡女觀的事還沒處理完,做事哪有半途而廢的?
趕他走?
憑什麼呢?尤其這裡還是郡女觀。
念及此處,忽然又想到,郡主認沒認出來?或許認出來了吧,隻有自己不知道,畢竟自己是個不重要的人。
他也沒故意想跟着自己,順路罷了,或者給自己請個免費打手,力氣大但人傻的那種。
他到底來做什麼?
要不要問他身份?
洛顔兀自天人交戰,忽然聽見“哎呦”一聲。
她才回過神來,看見夏小餘掌心一片鮮紅,問;“怎麼了?”
夏小餘指了指樹上凸起的疙瘩。榆樹樹幹并不平滑,有許多凸起,其實是蟲瘿蛀樹後形成的厚繭,一顆顆盤踞在枝幹上,經年累月成了疙瘩,堅硬且硌手。
“沒事,就是聽過一句贊歎榆樹的名句,又忽然見到這麼大一棵榆樹,才想摸摸看,結果一不小心。”
洛顔呆愣愣地:“啊?”
确實,這句話是《堯傳》裡的名句,讀過書的人都會,沒讀過書的也聽人念叨起過。單憑這一句就認為他是那個人,好像也沒什麼道理。
夏小餘沒有多餘的手帕,好在他裡面衣裳幹淨,沿着衣袖一撕,就得了塊幹淨布。就着湖水把手洗了洗,就胡亂纏在了手上。
洛顔更加放心,那個人可不會這麼做。他愛惜形象,不會随便撕扯衣裳。更愛幹淨,不會随便觸碰湖水、河水這種上遊不知發生過什麼的水源。
不由得心中更加唾棄自己,怎麼老懷疑别人?從前可不是這樣的!這般,見每個人都像他,難道自己心裡還想着他嗎?
不能不能!她趕緊把這個想法甩出腦海,一低頭,看見他包紮得歪歪扭扭,便托起他那隻受傷的手,重新包紮了一遍。
夏小餘就一直低頭看着她,目光柔和。見她做完這一切,他順手拉住她,把她帶到大榆樹後面,示意她藏好。
洛顔不解:“我們這是做什麼?”
夏小餘道:“我們等人。”
洛顔問:“等誰?”還要藏起來等。
夏小餘不答,卻看着洛顔。
晨光穿過樹枝的縫隙撒在她臉上,像是給她鍍上了一層碎金。她的皮膚白皙得近乎透明,睫毛卻又黑又長,嘴唇因為失血過多,是淡粉的顔色,卻很柔軟,像是初春的桃花。
“神女姐姐,我之前幫過你一次忙,對不對?”
洛顔愣了下,很快想到他說的是黑熊嶺村斷足魔的事:“當時匆忙,還沒來得及道謝。”
夏小餘失落:“哦,隻是道謝嗎?”
“你要我幫你做什麼?”洛顔的準則是,自己幫了别人絕不挾恩圖報,别人幫了自己一定湧泉相報。雖然從前有人說,她這樣吃虧得很。但她自己覺得,這樣心裡才踏實。
沒想到夏小餘竟然毫不客氣:“我想拜你為師,我對仙術可感興趣,也讀過不少仙門秘籍,知道不少事。師尊,我雖然入門晚,但一定勤加苦練,不讓你失望。”
時下世道不平,妖獸橫行,很多普通人都想投靠關系拜入仙門,學得仙法,以求自保。大部分門派也好說話,有些天資,不是笨得像塊榆木疙瘩一樣的,都準許入門。像夏小餘這樣聰明的,肯定是門派争搶。
洛顔卻拒絕:“不行!我......沒給别人當過師尊,也不想聽别人叫我師尊。”
夏小餘問:“為何?”
洛顔搖頭,不想想起某些舊事而已。
“那好,換一個,你給我看一眼你原本長什麼樣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