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阿婆眼裡滿是贊歎:“聞小哥,阿婆我知道你是個聰明孩子,沒想到居然這麼厲害。”
聞瑎被老人家真誠的語氣誇的臉上有些泛紅:“阿婆,您過譽了。我沒您說得這麼厲害。”
崔阿婆油紙裝了十個燒瓶,硬塞到聞瑎懷裡。
“聞小哥太自謙了,我在這裡附近買燒餅買了快十年了,也不是沒見過考上進士的學生,不過哪個也沒你年輕。今個我的燒餅都不要錢,阿婆心裡高興。”
聞瑎根本推辭不過,本想把錢放到鋪子上,沒想到被身後的崔阿婆追了過來,又塞到了她的懷裡。
聞瑎有些哭笑不得,打算明日來再把錢給她。
街邊的商販也都熱情圍過來,紛紛效仿崔阿婆的行為,等她離開這條街時,手上臂上已經挂滿了東西。
看着她離去的背影,此起彼伏的交談聲在這巷子裡響起來。
“聞瑎這才十九吧,前途不可限量啊!”
“也不知道婚配了沒有,要是能攀上——”
“也不看看你家是啥歪瓜裂棗,憑聞小哥那長相樣貌,說不定到時候會尚公主嘞!”
“真是羨慕啊!”
這時,離崔阿婆不遠的賣炒闆栗的男人嘀咕了一聲,聲音不大,也說不上小:“還真是會攀關系,真以為因為幾個不值錢的燒餅就能讓聞瑎記住,啧啧。”
周圍的攤販沒有理他,各自說着各自的話。
突然,有人啐他了一聲,定眼一看,正是剛才忙着炒雞頭米(芡實)的自家婆娘。
“說誰呢你,自己拉不下臉還有臉說别人。那聞瑎以後可是做官的,看着也不想是個忘本的人,花幾個不值錢的吃食就能給人家留下印象,到時候能有一點關系就能攀上一點,沒用的家夥。”
“你,你,我不跟婦人一般見識。”
“劉大順,老娘還後悔嫁給你這種窩囊廢。”
周圍的人習以為常,這兩口子每天必須得吵上一會,劉家媳婦也姓劉,叫劉福碧,是個潑辣性子,連自家婆婆都治不住她,更何況向來窩囊的劉大順。
聞瑎身上手裡全是東西,走得頗為艱難。
幸好現在天還不熱,不然這麼一堆東西,過兩天就得放壞了。
平常這些攤販雖然熱情,可今天這也太猛了,聞瑎根本招架不住。
在齊朝,秀才、舉人、進士,每往上升一個級别,就是另一個不同的階層了,倒也不奇怪這些人的行為。
隻是想到明天得一個個還錢這件麻煩事,聞瑎就有些頭疼,早知道就走遠路從另一條街過了。
第二天一早,聞瑎吃過飯,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
是朝廷派來的差役,通知她三月二十參加複試。
複試在殿試之前,此舉是為了勘察考生學識,合格之後方可參加殿試。
四日後,保和殿,穿着紫色官袍的面容嚴肅的禮部尚書當庭出題,考生需要口述,頗為考驗臨場能力。
考察結束後,考生們不能休息,要立刻學習殿試當日的禮儀規範:拜見行禮、下跪磕頭、起身回話。一言一行都有講究,繁瑣細碎。
當然,除了這些之外,這次複試還有一個作用就是觀察考生的長相。
上輩子在大學的某節選修課上,年僅四十,不僅秃頂而且臉上還有一塊明顯黑色胎記的男老師提到這個話題,十分風趣地自我調侃着說還好他生長在紅旗下,不然放到古代,他可就太慘了。
當時的課堂氛圍極為歡快,幾乎所有人都在笑,雖然聞瑎現在已經記不清他的模樣了,但是隻要一想起這件事,就忍不住浮現笑意。
不過真正的篩選還不是現在,雖然全國各地的考生,跋涉千裡,通過科舉層層選拔,但這并不意味就一定會被授官。必須在殿試之後再通過吏部選官,隻有通過這一關的人才能取得官職,走馬上任。
齊朝的選拔制度類似于唐宋時期,對考生的相貌要求即為嚴格。
吏部選官的主要标準就是“身言書判”這幾項,這也就是說身材相貌是排在當官篩選資格的第一位。在朝廷看來,官員是朝廷的臉面,更代表着朝廷的威儀,高矮胖醜都會影響考生的仕途。除非這位考生才華橫溢各項能力都是拔尖無人可超越,當然例外另談。
三月二十八日,殿試。
保和殿的台階很高,貢士們在宦官的帶領下有序進入。
前五十名在殿内,後面的人在殿外。保和殿光線不好,這似乎也說不上到底哪些人更沾光。
等所有人都站到自己的考位,約莫三炷香後,試卷發下。鐘聲一響,可以開始動筆了。
半個時辰後,皇帝來到了保和殿,身後跟着一衆官員。他比身後的人都要高上半頭,面容年輕卻不帶絲毫青澀,眼神深邃,不怒自威,無人敢與之對視。
謝郁揮了揮手,身後的人散去。
他掃視着考生,眼神來到聞瑎那處突然停下,心下思索他為何有些臉熟。
謝郁有了些興味,踱步到聞瑎身後,垂下眼睑看着她的卷面,末了,神色帶上幾分欣賞。
他記下試卷上的名字:聞瑎?或許是個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