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猶豫良久,一句呢喃還是脫口而出。
溫竹卿愣了愣,停下搗弄藥錐的手,回過身來。
對視片刻,默默無言。
“你來做什麼?”良久,還是溫竹卿率先打破沉默。
陸程哲抿抿唇,似乎在措辭。
“難道是來賠罪的?”溫竹卿搶先一步道:“那你來錯了地方,這可沒有你的紅衣小哥哥!”
是冰冷中帶了些嘲諷的語氣,溫竹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明明開口前還告訴自己平心靜氣,一開口就又變成了這番撚酸的薄怒樣。
面前人雙眉蹙起,幾乎是有些央求道:“師兄。”
溫竹卿卻不曾理會他的央求,繼續不依不饒道:“我說得不對?你認錯了人,錯将那些感激感謝給了我,便是要賠罪也該向你的那位紅衣小哥哥賠罪才是。”
許是因為任務最終目的是增加心碎值,面前人傷心如斯,是以神使并未發出警告。
陸程哲自知再以賠罪為切入點隻會更加步入窮巷,他靜了片刻,改變說辭道:“師兄,我想見你。”
“見我?”
唇邊勾起抹笑,漂亮臉蛋看起來純良無害,眼底卻隐隐透着諷刺,“為什麼想見我?是因為我也愛着紅裳,還是因為我與你那位紅衣小哥哥容貌相似?”
溫竹卿總是這般無情刻薄,他如此并非記恨昨日之事刻意為之,而是他本來就是個說話做事極盡薄情之人。
未出車禍前,不知多少人在他手上嘴上吃過癟,更是不知直來直去得罪了多少人,要不一場追悼會也不會開成啼笑皆非的批判大會。
換言之,眼前這個刻薄溫竹卿才是常态的,真實的。
以往在陸程哲面前展顔一笑,眉帶淺意的那個才是僞裝的,虛假的。
從前,在原來世界時,每次與渣男前任發生争執後,溫竹卿都是這樣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久而久之,争執内容已經不重要了,高人一等的态度成了比争執問題更顯眼的存在。
為此渣男前任甚至問過,“溫竹卿,是不是面對誰你都能這麼不可一世?”
事實證明,并不。
隻要對方做得夠過分,該失态還是會失态的,比如偷走遊戲的源代碼。
更可笑的是在源代碼被偷走前,溫竹卿曾認真生過反悔改正之心,甚至還私底下練習過如何随和說話,直到看到那間狼藉的卧室。
回憶湧上腦海,出現的不是渣男前任,而是那個高冷總裁陸哲的臉。
為什麼呢?
大概因為他是溫竹卿瘋癫尋找代碼時,這人是唯一一個沒有落井下石的。
“别哭了,他不值得你這樣。”
“源代碼會找到的,我一定會幫你。”
恍惚間,昨日夢中那張憔悴臉龐再次出現,催促他醒過來的話也再次響起。
為什麼會看到聽到這些?難道是為了後續複活卷軸的正常發放,主神更改了關于他的故事線,由車禍死亡變成了軀體暫時昏迷陷入植物人狀态?
這麼想來倒也合理。
受情緒影響,這個時候的溫竹卿并未想太多,若是他能沉下心思多想一想,大膽一點多做假設,也許某些真相會更早一步浮出水面。
“師兄,不管如何,你别生氣,我最怕你生氣。”或者說最怕溫竹卿冷漠。
但後一句被陸程哲吞進喉嚨裡,終究沒有說出口。
“生氣?”溫竹卿摩挲着手指,口是心非道:“你何時瞧出我生氣了?”
罐中藥材因為擠壓散出一陣苦味,面前人輕眯雙眼,目光質問。
“師兄…我…”陸程哲本就不是口齒伶俐之人,此刻面對溫竹卿的咄咄逼人,更是磕磕絆絆。
憂愁臉龐在燭光的映照下變得越發深邃,看得溫竹卿心頭一陣不舒服…
“你可以走了。”溫竹卿轉身背對,拿起藥錐,再次忙碌起來。
陸程哲怎麼會走?
停了片刻,他走到溫竹卿身邊,聲音緩和道:“師兄,我幫你吧!”
“你很閑麼?”溫竹卿避開他伸出的手,目露冷淡,“若真這麼有時間,不如去找找你的紅衣小哥哥,當真不必在我這裡浪費時間!”
陸程哲不懂溫竹卿的否認,更不懂那超出尋常狀似抓不住重點的在意,他張張口,終于忍不住詢問,“師兄,你...”
溫竹卿耐心已然到了盡頭,将手中藥錐一扔,他令道:“出去!離開春晝小築!”
陸程哲還欲掙紮,溫竹卿目光卻越來越冷冽,幾乎是咬牙切齒道:“走開!别逼我親自動手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