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當夜投宿在一間鄉野旅店内,與坊間話本相同,旅店客房不夠隻能兩兩一間湊合一晚。
當然這并非什麼美麗的刻意,單純是盛世大會将到,修仙界又開始了五年一次的躁動。
投宿之地雖非什麼繁華地帶,卻是盛世大會必經之地,客滿也是正常。
好在他們來得早,還有五間客房,兩兩一間還能騰出個單獨房間。
溫了了和陸程哲分在了一間,對此我們的二師兄表示很不滿,目光投向溫竹卿,本想問問兄長要不要同自己一間,可看到對方周身的低氣壓,他還是斷了這個念頭。
好在陸程哲還算懂事,沐浴完換好衣服說了句出去轉轉,就轉身出門了。
溫了了白了木門一眼,心道:“一夜不回來才好。”
疲憊身子癱倒在大床上,隻是不知若是溫了了知道陸程哲離開客房後,便轉身敲響了溫竹卿的房門,他是否還能安枕無恙?
“師兄。”
推門而入時,溫竹卿已沐浴完畢,纖細身子端坐于桌前小凳上,左手持着幹抹布右手攬着長發正由下至上一點一點擦拭着。
約是剛出浴不久,齊腰黑發整個潮濕着,水珠順着發尾垂落,一點一點打濕了貼身素衣。
陸程哲不急不緩走上前,接過溫竹卿手中的抹布,道了聲:“師兄我來吧。”
溫竹卿沒有阻他的動作,隻道:“你怎麼來了?”
陸程哲動作細心妥帖,“想來看看師兄。”
“看我?我有什麼好看的?”溫竹卿微微仰頭,“如果還是要安慰我,那可以免了,我沒那麼脆弱。”
“師兄當然不脆弱,我隻是私心想見師兄而已。”話雖這麼說,頭頂臉龐依舊緊繃,雙眸中也不見放松,就連擦拭頭發的動作都帶着些微安撫意味。
溫竹卿心中一陣暖意,卻還是不希望聽到任何安慰之詞,無他,僅因為安慰與挂心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
好在,陸程哲并沒有自作聰明地賣弄口舌,手指靈活地穿發梢而過,他專注着手上的動作。
客房靜悄悄的,兩人默契無聲,月光和着燭光柔柔地暈在一起,将兩道身影拉長着打在木地闆上。
暗色中兩道身影相依相偎,交頸而卧,親密相依。
頭頂忙碌的大手極寬厚溫暖,力度柔和适中,不禁讓人想起流水橫穿掌心,燦陽照進發絲...耳邊有聲音響起,是春風吹過草葉互相撞擊的聲音,簌簌的,很催眠。
困頓中思緒變得很長,很緩,很慢…
身體似成了一棵搖曳春草,和着柔風的拍子輕輕飛舞起來。
靈魂也越來越軟,越來越輕,似團雲,似棉絮,扯着風的指尖也越升越高,越飛越遠。
打了個哈欠,溫竹卿情不自禁閉上眼睛,有些享受得昏昏欲睡。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他即将溺死在這舒服中時,陸程哲停下了手,掃興地出聲道:“師兄好了。”
有什麼東西被打斷了,溫竹卿不滿睜眼,含着水霧的困倦眼尾隐着些戀戀不舍。
手不自覺撫上烏發,試圖将腦海中那種舒服的困頓感留住聚攏,可無論如何撫摸,那舒服的困頓感還是漸漸褪去。
“師兄困了嗎?”瞧着對方走神的模樣,陸程哲隻以為對方困了,“趕了一天路,也該累了。”
确實累了,陸程哲不提還好,一提溫竹卿才發現他連骨頭都是酸的。
“是困了。”将頭發撩到胸前,雙眼迷離之人起身轉身,坐到床沿,一氣呵成。
溫竹卿将注意力放在床邊半放的床幔上,并沒注意到轉身撩起頭發時脊背露出的大片春色——浸水之後,貼心素衣已變透明,可以清晰看到曲線玲珑的纖細腰身,白皙無瑕的如玉肌膚。
心髒猛跳幾拍,陸程哲呼吸不自覺地重了一瞬。
非禮勿視,他應該避開的,甚至直接借口回去,可此刻仿佛被施了定身術,雙目一眨不眨,雙腳僵在原地,竟是無論如何都無法移開。
突然間,他有了種沖動。
“師兄。”
“嗯?”
“我能不能...”似是怕接下來的請求被拒絕,陸程哲往前去了幾步。
“能不能什麼?”溫竹卿側頭,雙眼略帶懵懂。
陸程哲心髒跳的更快了,許是因為素來清明的眼中難得窺見懵懂,他臉上的表情竟是難以自持的不正常的,耳垂泛起薄粉,唇角強撐鎮靜。
腦海神經突然鍊接,溫竹卿瞬間懂了什麼。
“想說什麼?”這種情況下,胸膛難得還能生出幾分打趣情緒,他擡眸直視道:“怎麼還臉紅了?”
“我能不能...”
“和師兄一起睡?”
終于一句話完整地說了出來。
也虧得陸程哲聲音向來低沉,這句話從他口中說出不僅沒有輕佻感,反而還透着公事公辦的正氣感,仿佛要求與溫竹卿同睡不是出于什麼私心,而是堂堂正正地怕他遇險。
溫竹卿應該拒絕的,他向來極重隐私,最忌諱與人同榻。
可是很奇怪,聽到這個要求後,他竟然沒有絲毫拒絕的念頭。
心髒緩緩下落,那種舒适的困頓感漸有回籠之勢。
“為何?”即使心裡已經有了答案,溫竹卿還是如是問道。
“二師兄睡相太差了。”陸程哲找着理由,片刻後又覺得這理由太違心,改口道:“我想和師兄一起睡。”
溫竹卿裝腔作勢沉默了一會,手指思考似的一下一下敲擊在床闆上,直到面前那雙内斂雙眸沉不住氣地漫上壓抑無措,他才大發慈悲地拍拍床鋪,慷慨道:“上來吧!”
“謝師兄。”長出口氣,陸程哲唇邊染上喜色。
燭火熄滅,床幔輕放,暗色的狹小空間裡,兩具身體緊緊相貼,同樣的松木之香在鼻尖纏繞,心髒也同頻地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