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劍擲出,呃,不是形容詞,殺不辭是真的将劍擲了出去,劍身帶風,直直向陸程哲手持重華的右臂而來。
破殺之所以被稱為重劍,不僅因為這柄劍厚且重,更因為其長而寬,巨劍飛至,簡直猶如一堵厚重牆體壓倒而至。
陸程哲避其鋒芒,收回劍勢。
面對如此強攻,迎面強撐是不理智的,與其以強擊強的迎戰,不如四兩撥千斤的退擋。
思及此,身子側轉傾倒,手中劍刃劃重劍而過,雖表面驚險卻是無恙地躲了過去。
溫竹卿松了口氣,心中卻一陣怪異。
奇怪!
殺不辭雖自視甚高,自大傲慢,卻并非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主。
練劍多年,他應當于對戰極有心得。
不大可能做出一時惱怒,将劍扔出,希冀憑借運氣将人壓倒緻傷的愚蠢行為。
正疑惑時,餘光寒光一閃,隻見殺不辭唇邊漾起邪笑地自腰間抽出一把短刀,趁陸程哲分神時,縱身一躍,朝對方胸膛而去。
“小心!”瞳孔瞪大,溫竹卿大喊一聲,心跳驟停了一拍。
太快了!
刀太快了!
乘人之危的太快,小人得志的太快!
待陸程哲反應過來時,刀刃已極限接近胸膛。
一瞬間,空氣好像靜止了。
屏住呼吸聲後,心跳聲變得格外清晰,一聲沉過一聲,一聲緊過一聲。
風拂面而過,溫竹卿抖了抖睫毛,隻覺眼前開始發花。
刀刃觸到山岚色衣襟時,他四肢反射性地一冷,似是所有血液開始了逆流,刀刃沒進衣服中,逆流血液開始凍僵,凝結,發脆,發硬...
雙眼瞪得大大的,死死盯着那抹似青如藍的淡綠,等待着認知中的那抹紅溢出,又害怕那抹紅溢出...
他第一次痛恨自己靈力不佳,不能同陸程哲那般随意劃出結界,将人護在其中。
這個塵世的比試是講究點到為止,君子之誼的,可作為乾坤宗長大的人,這些規矩對殺不辭來說,不過是弱者為了保命的說辭。
兵不厭詐。
隻要能赢,什麼方法都是好方法!
時間過了很久,久到宇宙洪荒,萬物更替。
直到陸程哲倏然靈巧轉身,短刀落空劃衣襟而出,殺不辭唇邊笑意變為錯愕,溫竹卿才劫後餘生般恢複了心跳,呼吸也開始平複暢快起來。
擡手擊落短刀,陸程哲鉗住他的身子,反手利落兩掌。
咚的一聲,重劍落在了地上,與重劍一齊落下的,還有被奪了兵器,口吐鮮血的殺不辭。
塵土飛揚,墜落之人在褐色大地上狼狽地滾了兩圈,片刻後,又忍着胸膛的劇痛和滿口的血漬,不服輸地站了起來。
但這次還未來得及挑釁,便被一道力量制住了。
衆人側頭,隻見乾坤宗一把手姗姗來遲着。
出了這種情況,附近的人都趕了過來,恰巧站得近的,更是就近看了一場大戲。
歸一門門主祝钰也在其中,他的身份本不該出現,是為了陪見世面的祝星安才破例進來的。
此刻他于人群中靜站,面容嚴肅,目光深沉,明明未置一詞,卻是不怒自威。
“殺不辭。”低沉聲音在剛剛曆經過大戰的土地上響起,“你可是出了大威風!”
來人雙目含霜地注視着殺不辭,先是不客氣地在陸程哲烙下掌印之處又添了一掌,随後才走到安穩落地的陸程哲面前,緻歉道:“陸公子,抱歉。”
陸程哲極有風度,“無事。”
這是他本身的修養,也是遵守萬宗之巅的行事作風。
大門大派極要名聲,威望與名聲也不是一朝一夕積攢的。
“殺不辭我會帶回去好好管教的。”
乾坤宗的一把手名喚姜堰,未修道前是位将軍,有将軍的豪氣,兼将軍的戾氣,更承襲了軍中一向規矩嚴謹的作風。
他入門晚,卻出頭極快,短短時間便受到了乾坤宗宗主賞識,坐穩了一把手的位置。
與姜堰接觸過的人,都對他評價頗高,都道乾坤宗有希望在他的整治下擺脫惡名,改邪歸正。
然乾坤宗中惡性已傳承多年,宗内又多殺不辭之輩,整改起來又豈會簡單。
果然,管教二字剛落地。
轟的一聲,兩人之間突現一柄重劍,是殺不辭趁兩人說話将破殺召回,示威擲出的。
劍刃帶風,沉寂下來後,空氣中除去劍身自帶的鏽味,更多了幾根貼面而過時削落的發絲。
地面震動了幾許,明顯是這人有意為之的在劍中灌入了靈力。
“殺不辭!”低沉聲音含着暴怒,“你要死!”
将軍征戰沙場,除去與生俱來的正氣,更多幾分匪氣。
一聲過後,他直接出手,卸了殺不辭防禦,在胸膛上又狠加上了幾掌。
溫竹卿沒心情理會他們的喧鬧,三步并兩步趕到陸程哲面前,自己都未察覺地滿臉擔憂道:“沒事吧?”
陸程哲搖頭,心頭一陣溫熱,“師兄,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