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烏雲翻卷,層層密布的像張網,隻有些許微光從其間映出來。
伽遲緒揮揮手,關上了窗戶,也關上了最後一縷微光,然後一臉笑意地看向床上動彈不得的溫竹卿,“外面有什麼好看的,我這麼一個大活人坐在這裡,美人怎麼舍得不分些目光給我?”
溫竹卿瞥了他一眼,又極快地将目光移開。
“美人怎麼不說話?”伽遲緒追逐着溫竹卿的目光。
“沒什麼好說的。”溫竹卿索性閉眼,冷淡道。
“沒什麼好說?那可不行!”伽遲緒俯下身子,指尖輕劃溫竹卿臉頰而過,“今日成婚後,日子還長着呢,要說的話也多着呢!”
溫竹卿将他的話屏蔽在耳外,隻暗暗思索着如何脫身,現下情形,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還是無知無覺無法動彈的魚肉,硬來是不行的,等待也不行,唯有與之周旋,尋找時機逃遁。
不待他多想,伽遲緒的吻落了下來。
溫竹卿偏過頭,在觸碰的前一秒開口道:“這算什麼成婚,凡間成婚講究三媒六聘,十裡紅妝,白馬紅轎,明媒正娶,魔族雖沒有凡間講究,卻也應當見過了明路,光明正大才是。”
伽遲緒笑了開來,他很滿意溫竹卿開口,在他眼中美人開口就是好的,講什麼倒是不重要。
“是忒過明路。”伽遲緒欣賞着燭光下美人尖細的剛剛好的下巴,“底下的兄弟們為了這明路都準備七天了,可美人昏了七天,我也不能強拖着美人去拜堂。”
溫竹卿心中嗤笑,現今這般又同強拖着有什麼區别。
“美人若想要拜堂明日便可安排。”伽遲緒的氣息靠近,覆在溫竹卿耳畔,“隻不過今日…要請美人先委屈下,履行一下侍君之責。”
溫竹卿眉心不好看地蹙了起來,“伽遲緒,被你擒來是我技不如人,但若要無名無分便屈居人下,也是不能的!”
“美人想要如何?”伽遲緒手杵着頭,玩弄着溫竹卿烏黑柔軟的發尾。
“至少當選個黃道吉日。”溫竹卿也知自己借口拙劣,但現今這般這是他唯一能想到還不會刺激到伽遲緒的借口,“把該行的禮數都行全了。”
常人最看重禮數,即使成了修仙者也不改脾性,啰唆得要命。
伽遲緒色令智昏地沒有反對,“可以!美人之求,自當答應!”
“隻不過...”他話鋒一轉,又道:“一物換一物,我答應了美人要求,美人又能給我什麼?”
溫竹卿控制着眉心弧度,“你想要什麼?”
伽遲緒沒說話,隻是一眨不眨地看着溫竹卿紅潤粉糯的嘴唇,在他眼中那不是嘴唇,而是一塊晶瑩剔透,香氣撲鼻的糕點,格外的吸引人,尤其吸引幹渴數年的人。
“至少...親一口。”
“我動不了。”溫竹卿冷然道。
“沒事。”伽遲緒無視這種冷然,唇瓣靠近道:“我能動。”
呼吸近在咫尺,突出喉結滾了滾,這位魔君第一次于情事上品味到了迫不及待。
溫竹卿心内犯惡,卻沒有選擇,隻能閉着眼洗腦自己被狗咬了。
良久,預想中的吻沒有落下來。
暗色空氣一陣浮動,似極遠極遠的地方起了沖突,細微的金石之聲沖破空氣進而帶動房中沉悶平靜。
隻是溫竹卿剛從迷霧中醒來,五官遲鈍,聽不到也察覺不到。
加之他一直逃避閉着眼,也未能看到伽遲緒眼中的異色,若他能看到,必能清楚洞察那抹震驚,以及震驚後轉瞬的邪惡。
“我怎麼知道美人這不是權宜之計,刻意拖延時間,等待着人來相救?”伽遲緒移開身形質問着。
溫竹卿也不慌亂,隻用一種嘲諷的語氣道:“聽聞魔界戒備重重,魔君居然對手下人這麼沒信心,以為隻要是個修仙者便能一舉破之?”
“其他人不能,你的親親小師弟卻能冒險一試!”
畢竟這人已經來了,還在外面不客氣地暴揍着他的魔兵。
“你以為我同他關系很好?”溫竹卿吊捎着眉角。
“難道不是嗎?”伽遲緒反問。
“隻不過各取所需罷了。”溫竹卿盡量說得雲淡風輕。
“你的親親小師弟視你如命,可一點也不像各取所需的。”
“那是他蠢笨罷了。”
“哦,美人這是什麼意思?”
伽遲緒嘴角弧度變大,手中魔流轉動,房内低語通過魔流擴大百倍地放了出去。
“陸程哲的确對我很好,但我對他不過利用而已。”
房間内設有禁制,溫竹卿并聽不到越來越近的打鬥聲,更聽不到打鬥中有人被擾亂心神的停頓。
“哦,如何說?”伽遲緒側着頭,一副饒有興趣聽的樣子。
“我隻是為了靈草罷了。”為了讓理由聽起來真實,溫竹卿故意采用了伽遲緒最有參與感的一段,“我修為平平,如今不過練氣,又資質奇差,就算再拼命刻苦,也不會有大作為,人都怕死,為了延續壽命靈草就成了最好的選擇...把賭注下在誰身上能比下在乾元命格的陸程哲身上,還要來的回報豐厚?”
為了取信,溫竹卿又道:“表面看來我們很是親密,但魔君隻要去打聽打聽,便知不久前我們還勢同水火,能讓兩個處于極端的人一夜之間和好,并且溫言暖語,怎麼看都應該是利益,而并非什麼虛無缥缈的情誼...”
伽遲緒一臉認真,這些話他信不信不要緊,重要的是門外人相信,并且心神慌亂氣息不穩地挨了兩劍。
“哦~那美人與他的親近...”
伽遲緒惡意增加着魔流,這也導緻了溫竹卿的話不像在一門之隔的地方響起,而是在陸程哲的耳邊響起。
“總要給些甜頭,否則他怎麼會死心塌地?”
“真是好算計。”伽遲緒為溫竹卿的行為下着定論,又火上澆油道:“既然美人已經有了個死心塌地的親親小師弟,我又怎麼笃定美人肯真心跟我?”
“真心與否并不重要。”溫竹卿也知這時候表忠心,伽遲緒是不可信了,與其說些兩人都不信的,不如以利益為切入點,“魔君隻需要知道我要什麼,魔君能不能給...”
“陸程哲待我是很好,也願意将靈草盡數給我,可那些靈草能延續的壽命太短了,修仙問道誰不是為了長生,若魔君能幫我延壽更久,我也定能看清長短,跟對陣營。”
“為了長生,甚至不惜付出自己身體?”伽遲緒尾音上揚。
“身體而已,與長生相比又算得了什麼?”溫竹卿說得毫不在乎。
“為了長生,你的親親小師弟也能辜負?”
這次毫不在乎外又多了幾分冷然,“身體都能棄之不顧,又何況是身為棋子的陸程哲。”
伽遲緒滿意地笑了,不是因為溫竹卿的答案,而是因為門外某人淩亂地呼吸。
“真是無情啊!”伽遲緒收回魔流,“不過也正說明我們才是天生一對。”
伽遲緒的臉龐适時落下,同時大門被利劍劈開...
“多謝美人配合。”
伽遲緒并沒有吻下去,而是俯下身子,在溫竹卿耳邊惡意滿滿地輕聲道。
溫竹卿眸子一瞬慌亂,猛地轉頭看向木門...
門外陸程哲渾身是血地站着,汗水混着血水從他的臉頰劃過,那雙平素内斂的眸子裡暴露着不可言說的傷感。
床榻上兩人并沒有親密舉動,以陸程哲的角度望過去,卻是密不可分。
溫竹卿慌亂地想解釋,暧昧場景下皆變成了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