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是因為已經發生,并親眼目睹的事。
他們這一路并非一直禦劍直行,偶爾也會落地修整,而無論何時修整,在何地修整,都能察覺到一陣陰悶沉郁,濃重無比的病氣。
越往前走病氣越重!
衆人原想追本溯源,施藥醫治,可一路走來,竟是一個活人都不曾見到。
江南地處繁華,周圍城鎮多有沾光,加之人口稠密買賣興隆,平素是極熱鬧的!
可前行至此,除了街景布置,竟是清冷十分,别說人影,便是雞鴨貓犬,樹梢雀鳥都不曾見到。
這太不正常了!
直到第五日收劍落于城鎮主幹道準備修整時,“自投羅網”地撞上一個人。
溫了了:“哎,小心!”
這是他們連日來見到的第一個活人,也是一個怪人!
此時正值秋日是不錯,正是夕陽西下的冷涼之時也不錯,那也不用披穿上厚實披風,将頭臉遮得這般嚴實吧!
行色匆匆,腳下更是忙忙,與人對撞也不理論,道了聲歉便拐身離開,一副身有要事不得不出門,辦完事又要匆匆趕回去的模樣。
“這位公子…”陸程哲伸出阻攔之手,詢問的話還沒說完,一陣突起疾風便将罩住全臉的厚實圍兜吹了下來,露出了隐在其下的真面目。
那是一張不太正常的臉。
上面凸下面凹,額頭吹氣般鼓脹出個鵝蛋那麼大的包,顴骨凹陷,雙頰緊縮,如同一個頑皮孩童縮緊口腔,模仿瘦骨嶙峋之人。
皮膚灰白間夾着鐵青,薄唇白的沒有一絲血色,雙眼卻猩紅異常,猶如一碗血水潑濺浸染其中。
“啊!”
兩邊同時傳來驚吓聲。
幾個易受驚的修仙弟子大叫一聲,帽兜落下之人也是大叫一聲,随後手忙腳亂地整理衣衫,那驚慌模樣簡直恨不得将周身皮肉都包藏起來。
夕陽漸落,已經不見多少亮光,可那人在瞥到那抹殘缺橙黃時,一閃而逝的眸光中還是透露出無法言盡的驚恐。
“這人…”
“他的臉…”
怪人跑了起來,幾個弟子手疾眼快的伸手去攔,卻沒有攔住,就這般眼睜睜看着人瘋跑着消失在比鄰瓦舍之間。
“怎麼回事?”
“怎麼跑了?”
衆弟子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陸程哲雙眸卻極其清明。
幾乎瞬間他便将眼前情況明了了,也明白了為何一路走來,他們一個活人都未見過。
又是溫竹卿第一時間察覺了異常,靠近一步,纖長素手握住身側人手腕,嗓音隐帶擔憂道:“程哲,怎麼了?”
這次陸程哲沒有隐瞞,看了溫竹卿一眼,又用餘光掃過那人消失方向,喉間有些艱難道:“卿卿還記得,我帶你探望阿婆時,曾去過的那個村子嗎?”
那個遍布怪病之人的村子?
溫竹卿點頭,“記得!”
不過這已是幾年前的事了,怎麼現在又提起來了?還是在這個特殊的時間節點。
溫竹卿擡眸看着陸程哲的臉,從額頭看到下颌,從左眼移到右眼,不肯放過臉上任何一絲表情,“怎麼突然提起那處,是有什麼不對嗎?”
“也不算不對。”陸程哲深吸一口氣,有些沉重道:“隻是剛才那個人病了,與阿婆,與那個村子裡的人生了一樣的病。”
自從萬宗之巅出事,陸程哲心頭就壓了塊大石,江南出事,這大石之上又加了一塊,看到相同病症,又是一塊…
現在已經不是感覺沉重與否的事了,而是呼不呼吸得過來,喘不喘得上氣的事!
“這個病初期極度畏光,後期又極其喜光,我們一路走來都未曾見到幾個活人,不是沒有活人,而是他們躲在我們不知道的暗處!”
“空氣中的病氣自入南地便一日強過一日,人也越來越少…”
話至一半戛然而止。
衆人卻完全明白了此話的弦外之音。
江南出了亂子,而越靠近南地病氣也便越重,很難說這病氣不是從江南傳出的!
若是傳自江南,那裡面的人…
沒有人回話,就連溫了了都安靜抿着唇。
其他人或許不懂這病代表着什麼,目睹過慘狀的溫竹卿卻是十分清明。
“别把事情想得太糟!”良久,溫竹卿安撫地握上他的臂彎,有些艱難地安慰道:“時間尚短,事情不會糟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陸程哲苦笑一聲,“希望如此!”
至于為什麼會大範圍患上怪病,已經沒人計較了。
事情發展到現在,不會再有人将這些事分散去了解。
塵世頹勢,怪病,戰亂,滅頂之災,看起來是一件件獨立的事,隻要多加思考,便會發現這根本是一件無數小事件串聯而成的大事件。
這些事本就互有聯系地存在着,相輔相成地影響着,隻是在某個時刻驟然加了速…
入魔!
入魔!
入魔不成便毀滅!
毀滅的不止是個人,還是塵世!
此時再問緣由為何,實在有些為時已晚。
可陸程哲還是不明白,不明白幕後之人為什麼要毀滅?又為什麼要将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并煞費苦心布下一切?
為了控制他?得到他的力量?
可與能做到這一切的幕後之人相比,他這點力量又算得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