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區治安不如上三區,但一具屍體被發現還是會掀起波瀾,很容易就會查到英姐身上,能神不知鬼不覺把屍體扔到下幾區最好,那裡天天都有人橫死,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到時候就說王濛又跟富婆跑了就行,反正他有前科。
溫喬眼睛一亮,忽然想起院子裡的垃圾車,這不是現成的作案工具嗎,大搖大擺走在街上也不會惹人懷疑,想到了處理辦法,他身上傷都沒那麼疼了。
“我要回去,别攔着我!!”
“傷口剛縫好,你别亂動,起碼要輸完液。”
手術室裡傳來英姐歇斯底裡和醫生争執的聲音,溫喬知道她為什麼着急,連忙抱着思思在門口道:“英姐,你安心輸液,思思有我照顧。”
思思适時叫了聲媽媽,安撫住了英姐,可一輸完液她就迫不及待要回去,溫喬沒有阻攔,畢竟他們還有大事要處理。
路上,英姐牽着思思的手,借着昏暗的路燈,偷偷看了幾眼身旁的溫喬,見他衣服又髒又破,向來白淨的小臉上帶着傷,被衣服蓋住的地方還不知道有多少傷呢。
人家是在B區長大的金貴小孩,為了她這點破事弄成這副可憐模樣,還目睹了那樣血腥可怕的場景,她嘴唇張張合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感激和愧疚像座山壓在她身上,壓得她喘不過來氣。
溫喬沒有發現英姐的異樣,見附近一個人沒有,小聲說了他的計劃。
英姐下手是一時激動,冷靜下來後六神無主,連忙點頭,“好,按你說的辦,垃圾車是房東的,我在她家租了十來年,她不會亂說。”
聽她這麼說,溫喬又問了幾個問題,得知整座樓隻有房東兩口子和她一家就放心了,小院位置偏,附近居住的人也不多,隻要房東不亂說沒人會生疑心。
到家後,英姐敲開隔壁的門,一個駝背的老奶奶打開門,溫喬注意到老人穿着深藍色衣服,和之前拿到鑰匙時看見的衣角一樣,想來是房東看不慣王濛打人,但是又不敢上前幫忙,隻能暗中把鑰匙扔給溫喬。
英姐把思思托付給老人照顧,又找借口想借用垃圾車,被老人渾濁的眼睛定定打量,溫喬心虛低頭,好久後老人把思思牽進家門,拿起桌上的鑰匙遞給英姐,僵硬地擺擺手,示意他們走。
回到英姐家,溫喬強忍住心裡的不适用床單裹住王濛,确認周圍沒人後,和英姐擡着沉重的屍體下樓,塞進去的時候發現屍體已經僵硬了,費了好大的力才弄進去,臨走前又在院子了拿了兩把鐵鍬。
溫喬開着垃圾車慢慢駛出小巷,英姐在旁邊指路,途中他停了一次車,清空了路邊的兩個垃圾桶倒在屍體上作掩飾,風帶着水汽越刮越大,幸好他動作快,不然桶裡的垃圾都要糊他臉上了。
車開到村口時,溫喬在商店門口看見了白天追他的那夥小混混,抽着煙吹牛,笑容特别欠揍,恨得他牙癢癢,等老大醒了勢必要告他們一狀。
下一秒,面相最兇惡的紋身男扭頭看了眼垃圾車,溫喬被吓了一跳,低着頭生怕被認出來,好在那人對垃圾車沒興趣,回過頭繼續吹牛皮。
“呼~”溫喬甩甩頭,後怕地松了口氣,擰緊油門加快速度溜了。
片刻後,雨點子随風落下,氣溫驟然下降,冷得人起雞皮疙瘩,前面是處岔路口,溫喬問英姐怎麼走,英姐聲音古怪的地說左拐,溫喬轉頭見她正一抽一抽的小聲哭泣。
“英姐,你還好嗎?”
這句話像打開了閘門,英姐捂着臉痛哭失聲,“我們從小就認識,16歲那年我生了場大病,我爸媽都放棄不救我了,他硬是借了高利貸救我,又一聲不吭去礦坑幹了兩年的賣命活還貸,那麼高大的一個人回來時瘦得像骷髅,還笑着說不累,小喬....他說他不累,他說隻要我活着...”
溫喬抓緊方向盤,心像灌了鉛那般難受,他沒有說話,耐心傾聽。
“剛嫁給他那幾年,我們真的很幸福,可後來我公婆出去賣包子不知得罪了什麼人,青天白日就在大街上被人活活打死了,他追着基地警察調查真兇,卻被人打了一頓還切掉一根手指,從此後他就變了,瘋了似的想發達,要做人上人,把我和思思害的好慘,我恨毒了他,可也一直抱着不切實際的幻想,希望他能變回之前那樣,有時候想想我這條命本就是他救的,真把我打死就打死了,可思思絕對不行!”
打在車前窗的雨點越來越多,模糊了視野,溫喬看着那一條條歪歪扭扭的水痕,覺得厄運就像從天上而降的一滴紅雨,無法預測地落在沒有傘的人頭頂,自此萬劫不複。
他打開雨刷,歪扭的水痕被盡數抹去,“英姐,都過去了。”
英姐喉嚨裡發出兩聲無比譏嘲的笑聲,解脫般地吐出一口濁氣,“是啊,都過去了,我的夢也該醒了。”
話落,兩人各自消化再沒開口,小小的三輪垃圾車在雨幕中颠簸着,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