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邊緣區域經常遭到詭物襲擊，建築多用石頭、厚磚這樣的材料，威威他們住的棚戶在M區沒人敢住，住過的都變成了詭物的血食。

應雪塵在最外面一戶人家門前站定，金屬敲擊石頭的聲音穿過厚厚的石牆後變得十分微弱，落在應雪塵耳中卻清晰無比，得益于溫喬的勤奮和天賦，他現在的能力已經恢複到之前的10%，不必像溫喬那樣動用靈能增強五感才能聽到。

待溫喬晉升靈師，預計能恢複到40%，屆時他的靈魂或許能長時間離開人體。

這意味着他能去曠野重塑身體，成功則順利晉升靈聖，失敗即死亡。

*

石屋内的敲擊聲被帶着困意的女聲打斷，“天都快亮了，你怎麼還在弄，睡吧。”

一個憨厚的聲音帶着幾分讨好回道：“沒事，這批源石雜質太多，敲掉些能節省藥粉，多賺點錢給你買幾個雞蛋補補。”

女聲一下子染上怒氣，“沒事個屁，趕緊上來睡覺，别逼我扇你。”

“好好好，我不幹了你别生氣。”

“這還差不多，你不聽話，肚子裡的寶寶跟着學壞了怎麼辦。”

男人悶笑幾聲，“我們都聽你的，你最大好不好。”

屋裡的油燈熄滅，人也沒了動靜，這對年輕的小夫妻似乎打算睡了。

應雪塵依舊站在門口，被他們貧困卻互相愛護的對話深深吸引，他對愛的體驗和了解少到可憐，面對溫喬時那些‘奇怪’的情緒頻頻出現，讓他的獨占欲都無措感瘋狂滋長。

他隻知道他想要溫喬，比起人類社會定義的愛來說，更像是出于本能的渴望，像即将溺斃之人對空氣瘋狂，一想到他或許得不到溫喬，心髒的空虛和痛感讓他甯願用尖刀插進胸膛将它攪碎，也不願多承受一秒。

但對于得到溫喬後該怎麼做，他沒有一點概念，他知道如何殺人、如何避免被殺、如何在千刀萬剮中保持清醒，可這個問題讓他無從下手。

石屋内的小夫妻給他提供了靈感，或者說一種向往，想想他在辛苦幹活，溫喬在身旁心疼的給他擦汗的畫面，應雪塵幹涸的心底就生出幾絲甜意，嘴角不自覺也染上笑容。

“老婆，要不我還是去礦區幹吧，來錢快！”男聲再次響起，口氣猶猶豫豫卻帶着破釜沉舟的決心。

“啪！”響亮的巴掌聲後是女人崩潰的哭喊，“閉嘴！你不要命，是想寶寶沒爸爸嗎！”

男人慌了，坐起身安慰妻子，“我隻是想讓你過好點，天天吃糊糊你哪來的力氣生寶寶，而且說不定我運氣好能平安回來呢。”

采礦曆來是危險性很高的工作，望安基地最大的礦主是韓家，向來不把人命看在眼裡，礦工的死亡率奇高。

“糊糊怎麼了，我吃了二十多年還不是好好的，什麼活都能幹...”

聽着妻子的話，男人攥緊拳頭，再也忍不住地吼了出來，“可我不想你那麼辛苦！！”

......

屋内靜了下來，許久後傳來兩人相擁而泣的聲音，應雪塵被股酸澀的情緒擊中，他微微皺眉不喜歡這種體驗。

【雪塵，就從這家開始！撒錢！！】溫喬的聲音中氣十足，大有撸起袖子大幹一場的架勢。

“嗯...”

應雪塵下意識應聲，腦海裡有一道靈光閃過被他抓住。

屋子裡的人因為貧窮痛苦，把錢給他們就解決了問題，剛剛讓他不舒服的情緒也會消失，所以幫助别人除了麻煩，也能讓自己心情好？

這麼簡單的邏輯問題，無數人都懂的道理，卻讓想明白這一點的應雪塵卻心神震動，罕見的呆立原地。

心髒上道道無形的暗傷，讓他變成一個怪胎，藐視人類、更藐視人類的情感，從而剝奪了自己對情感的感知能力，多少人死在他面前也無動于衷。

無數次從情感的洪流中淌過，眼裡的冷漠也不不曾被洗去半分，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報仇，用親生父親的血洗刷他身上的屈辱和痛苦。

是因為溫喬的情感太熱烈，身體殘留的情感觸角把應雪塵的怪胎心髒撬出了一條縫嗎，寄生的時間越久，他越覺得自己似乎要變成曾經藐視的人類了。

這是寄生的後遺症嗎，可惜他沒有得到完整的傳承，不知道這種獨特的後遺症能不能被治好。

不過，治不好也沒關系吧，最近他記起了一點點那個自稱媽媽的女人抱住他的感覺，那種做人的感覺、被愛的感覺，好像也不錯。

【快撒錢啊！】溫喬不知道應雪塵正遭遇怎樣一場盛大的風暴，隻疑惑他為什麼不動手，忍不住催促起來。

壓下翻湧的情緒，應雪塵故作淡然道：“急什麼，要不你來？”

【還是你來吧，我不說話了。】溫喬收斂聲勢變得慫唧唧，他現在一點也不想動，開大殺人渣固然解氣但也确實讓人體虛。

身體再次變成幻霧，應雪塵輕松穿過厚重的石牆進到屋裡，很自然的問道：“撒多少？”

沉浸在痛苦的小兩口，猛然聽見個清潤的少年音色，吓得尖聲大叫，男人護在妻子身前，強撐鎮定道：“是誰，屋裡沒值錢的東西！！”

搶來的錢雖然多，可需要幫助的人也很多，還是要好好規劃一下不能大手大腳，思索幾秒後溫喬道：【看在小寶寶的份上給3000吧，夠他們生活一段時間了。】

“啧，不是自己的錢也這麼摳門。”

【這叫可持續發展好不好，敗家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