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的玉衡按照孟宴臣的位置導航,騎了路邊的小黃車過去,孟宴臣的車在停車位,他停好車後走過去。
孟宴臣靠在副駕駛位置上,看起來情況不太好。玉衡打開車門坐了上去,孟宴臣緩緩睜開了眼睛。
玉衡側頭看着他,孟宴臣雖然喝了酒,但面上不顯,隻一雙眼兀地顯出幾分多情來。
窗外暖色的光影打在他臉上,眼睛映出車窗裡透進的斑駁夜色,透過那雙眼睛,玉衡仿佛窺視到了他那孤寂的靈魂。
孟宴臣帶着幾分醉意阖上了眼睛,緩慢開口,“你走路過來的嗎,對不起。”
玉衡俯身過去給他系安全帶,聲音輕了幾個度:“你上次接過我。”
到了小區,玉衡停好車把他帶上了房間。謝輕流早已經走了,他把孟宴臣放在沙發上,打了盆熱水拿着毛巾給他擦,當然他也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
醉酒的孟宴臣乖的離譜,玉衡把他眼鏡放在矮桌,坐在地上。
他試探地摸了摸孟宴臣的手,沒有感覺。
又把手放在他臉上,還是沒感覺。
最後他把指尖碰了碰嘴唇,濕潤的觸感。他摩挲了下,親密動作?要不試試親不親的下去嘴吧?
玉衡彎下腰,離唇瓣隻有五厘米的時候停住了,熱熱的呼吸帶了些酒味,還是沒感覺。
他幹脆一不做二不休,貼了上去。
大概十多秒的樣子,玉衡起身,完了,他沒有任何厭惡和其他感覺。
他從兜裡掏出手機,晚上九點半。他打了電話給姜揚,準備要一個說法。
“玉衡,怎麼了?”姜揚好像在人群嘈雜的地方,不時有小販叫賣,應該是夜市。
玉衡走到桌子旁邊喝了口水,背對着孟宴臣:“你之前的方法——”他話已經在舌尖了,轉過身的刹那吞回了肚子裡。
孟宴臣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
玉衡似乎想要在他臉上看出點什麼,卻隻看到他一如既往的平靜。
他差點一口水噴了出去,孟宴臣不會全看見了吧,自己剛剛對他做的事情?這下死了跳黃河都洗不清了。
“我艹,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孟宴臣:“……”
在對視了二十多秒後,玉衡低頭,不跟他對視,摸着自己的口袋,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幹嘛,隻是想借口躲開這尴尬的地方,“我,我去外面抽根煙。”
他真的就要走,孟宴臣抓住了他的手腕,注視着掌心的疤痕,也許是喝了酒心裡的欲念才會放大,他的聲音帶着一些澀味:“一直想問你,手上的傷是怎麼來的,可你總躲着我。”
被他摸着的虎口發着熱,玉衡抽出手,放在背後,“我沒躲着你。”
是沒躲着。
不過發信息也不怎麼回了,而且很敷衍。
孟宴臣苦笑。
“我們回到從前吧。”在安靜的一分鐘裡,玉衡看着他。
他不想二十多年的情誼因為這個說得上是鬧劇的事情付之一炬。
孟宴臣放在被子上的手收緊,他此刻格外脆弱,似乎下一秒就會潰不成軍,支離破碎:“我想明白了,之前的事情可能是錯覺,我喜歡的……不是你。”
玉衡此刻無比後悔帶他回家了,“你這樣,要是我心軟怎麼辦。”
他一向拒絕不了孟宴臣,從認識他開始,像個小可憐,當年知道他和許沁互相喜歡,被迫分開後,自己心裡也不好受。
許沁來找他,他把心裡那股淺淺的喜歡掃了出去。
為的就是不讓孟宴臣難受。
他對孟宴臣無條件偏愛,因為他太可憐了,玉衡從小就覺得。
——
那天晚上過後,誰也沒有提起這件事,玉衡以為默認在心裡翻了篇。
隻不過跟孟宴臣相處仍有些别扭。
肖亦骁組織了場台球比賽,明眼人都知道他是為了緩和玉衡跟他們這對兄妹的關系。
肖亦骁和詹小娆打着台球,穿着馬甲的服務員拿着托盤靜候旁邊,玉衡坐在沙發上喝着果茶,許久沒有見面的許沁在旁邊吃着水果,她咳了咳,“不準備說些什麼嗎。”
她已經不計前嫌給他台階下了。
玉衡注意力全被前面跟葉子交談甚歡的孟宴臣吸引了,眉目清隽,銀框眼鏡架在鼻梁,鏡面反射冷光,冷峻疏離,當然前提忽略他唇角的淺笑,不過前幾天表現的好像很喜歡他一樣。
怎麼變臉這麼快。
玉衡承認他是心裡不舒服。
他哼了聲,讓自己平靜下來,那邊的孟宴臣像是感覺到了什麼,忽然看了過來,隔着人群和他對視。玉衡低着頭,喝的太急被果茶嗆到,許沁又叫了聲他。
玉衡問:“說什麼。”
許沁:“……”
她把西瓜往嘴裡塞了好幾塊,腮幫子都鼓了起來。
玉衡收斂心神,關心問了句:“你家Vv倆大門牙接好沒?”
許沁呆滞數秒,把西瓜咽進胃裡:“什麼Vv?”
玉衡:“一下一米六,一下一米七。”
“為什麼一定要諷刺宋焰,玉衡,他真的很好,你不知道前幾天他來我家,給我做了一碗白粥,我心裡好開心,特别有家的感覺,你明白嗎,隻有他在我身邊我才感覺自己像活着,而不是像行屍走肉。”
許沁特别希望玉衡能支持她,“肖亦骁都能接受,為什麼你要這樣讓我為難,媽媽也是,她一定要逼我做選擇。”
“出去說吧。”玉衡放下杯子起身,許沁也跟着玉衡出了去。
他雙手撐在欄杆上,細碎的月光從他眉眼滑落,他從口袋拿出了煙盒,發現身後的許沁又放了回去。
玉衡:“真正喜歡一個人,他是不舍得讓你在家庭和他之間做兩難的取舍的。”
許沁:“是你們一直在逼我們,我跟宋焰沒有錯。”
玉衡再度陷入沉默,他擡頭看着霧藍色的天際,默默在胸前劃了個十字:“阿門。”
過了幾分鐘,他目光重新落回身邊的人身上。
“你有多愛他。”玉衡問她。
下一秒,玉衡聽見她堅定的回答。
“我可以為了他去死。”
“……”玉衡道:“好啊,你用白粥了結自己吧。”
他已經不想用任何話爹味教導她,玉衡有預感這個世界絕對會英年早逝,媽的,遇到兩個大傻逼。
“你一直不喜歡宋焰是什麼原因?”許沁說:“是我選擇了他對嗎。”
沒想到玉衡這麼多年也沒有放下她。
晚風吹在臉上,她看見孟宴臣朝這裡走來,眼裡蓄了點笑意,“我先走了。”
“我看起來很像喜歡吃屎的家夥嗎。”玉衡看着她的背影,陷入了自我懷疑,他深深呼吸了一下,感慨萬分,果然許沁腦子裡全是漿糊。
他點了根煙,發現不遠處站在門外等着的孟宴臣,吸了幾口就掐滅了。
他打了個電話。
“媽媽,我剛剛救了一個人,心情很不錯。”
“做什麼好事了?”他這兒子遺傳她的基因,從小就特别心地善良。
“剛遇到了很讓人發火的家夥,我特别想殺了她,但我沒有,最終選擇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