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臣:“說你為了宋焰跟家裡人決裂了。”
許沁争辯:“沒有,我沒有,我會每周回去看爸媽的。”
孟宴臣冷笑。
許沁微側頭,說:“你笑什麼。”
孟宴臣面色含霜:“你還不了解媽媽是什麼樣的人嗎,怎麼還心存這種幻想。”
“那不然呢。”
“你每周,就算你每天回去也沒有用,水滴石穿,鐵杵磨成針這種事兒是不會發生在付聞櫻女士身上的,既然你選擇了宋焰就等同于跟家裡人決裂。”
許沁細聲細氣道:“那你讓我怎麼辦,勸我分手?回去求饒嗎。”
“說實話沒有。”孟宴臣沉沉笑了聲。
許沁怎麼樣與他無關。
她一下子激動起來,會錯了他的意思:“那你的意思是,你站在——”
孟宴臣斬釘截鐵:“沒有。”
許沁又洩了氣低着頭。
“開心嗎。”孟宴臣明知故問。
許沁弱了幾分:“說實話跟他在一起很開心。”
孟宴臣看了看她要死不活的表情,無語:“我是說,你從爸媽家離開到搬家的這段時間開心嗎。”
“抛開父母因素,我沒有覺得不開心,還有那個女人到底是誰,孟宴臣,能把你迷住,你們在一起多久了,告訴媽媽他們了嗎?”她狂躁地扣着自己的手,眼裡有說不清地怨氣和委屈:“媽媽他們同意嗎。”
為什麼孟宴臣和玉衡都找了女朋友。
他們都變了。
她擡眸,發現多年前本該夾着她和孟宴臣的合照都被他換了,照片上的玉衡彎腰湊到鏡頭前,他穿着球服,腼腆地笑着,足夠驚豔每個人。
許沁指骨失力,面帶諷刺:“你放他的照片,不怕你女朋友吃醋啊。”
孟宴臣不理會她陰陽怪氣。
“玉衡的話你半點沒有聽進去嗎,如果你稍微有點良心的話,念及媽媽養育多年,就請不要再去氣媽媽,也不用你去孝敬,你不喜歡我們家,那——”以後就不用回來了。
孟宴臣猛地一踩刹車,眼前出現重影,頭痛欲裂。
許沁吓了一跳,“孟宴臣你幹什麼!”
她也氣急認為孟宴臣是故意的,把安全帶打開下去,哐的一聲關上了車門。
頭也不回地離開。
孟宴臣心裡一片荒涼,他拿不準是為什麼,這種不受掌控的感覺糟糕透頂。他苦想了很久也沒得到答案,駕車去了圖書館。
書中自由黃金屋,他想。
*
“我今晚上在媽媽這裡吃。”
玉衡把車停在地下車庫,掏出手機看,孟宴臣回了他一個好。
現在都九點多了,隻回一個字,相處這麼久兩人脾性早就摸透了。孟宴臣看起來好像很冷酷,心裡又粘人又脆弱,可喜歡信息轟炸。
玉衡往樓上走,按下電梯,編輯了幾條信息給他,“你怎麼了。”
對面沒回,心裡不安蔓延。連電梯都沒坐,往樓梯跑去。
他氣喘籲籲站在門口,打開後把鞋一踹,腳踩着柔軟的羊毛毯進去,客廳裡
暖黃的燈光灑在孟宴臣臉上,融合了眉眼的冷峻。
玉衡走近他,淡淡酒香彌漫。
他放下酒杯,太陽穴隐痛,但看着玉衡還是笑得溫柔:“我想你了。”
“你知道嗎,那次我在美術館看到了一幅畫,提線木偶,我不喜歡。”
那副畫上無數的線會讓他想到自己,他甚至無法得知背後的人是誰。
孟宴臣起身抱住他,酒氣瞬間鋪滿玉衡的鼻尖。
“可是喜歡不是,我發誓,我真的很喜歡你。”他酒勁上來了,一向惜字如金的他重複了好多遍。
玉衡拍拍他的背,“我知道。”
孟宴臣搖搖頭,臉很紅說話也慢:“我好像很早很早就喜歡你了,我不知道。”
*
十二月初,玉衡已經開始給自己想生日禮物了,他在日曆上二十四号畫了個圈。
客廳裡孟宴臣正在炒菜,玉衡穿着家居服去洗衣機晾衣服。
落地窗外面是白茫茫的世界,樓下堆的幾個雪人也被覆蓋了。
挂完衣服,他拿着沙發上的抱枕坐在羊毛毯上,俯視下面的銀裝素裹。
身後的孟宴臣把菜端到桌上,看着把頭埋在靠枕裡蹭蹭的玉衡,笑起來:“過來吃飯吧。”
玉衡擡起頭,“好。”額前的碎發炸毛,他前幾天才剪的頭發,烏黑的蓬松發看起來像是二十出頭的大學生。
他把抱枕放回原處,茶幾上那本比熊封面的書吸引了他,小狗像棉花糖似的毛,嘴咧着笑。孟宴臣什麼時候喜歡看動物類的書了,他拿起來,翻了幾頁。
孟宴臣說:“你不覺得它很像你嗎。”
玉衡瞳孔變大,低頭盯着封面吐舌頭的比熊,“孟宴臣,你的眼睛壞掉了。”
他把手機拿出來,證明似的搜了張穿着特種兵衣服德牧的照片,舉起給孟宴臣看:“這個,這個才像我,多酷多帥。”
他甚至把手機放在臉頰旁邊,做出相同的神态:“像不像。”
孟宴臣為他盛湯,坐下來存心逗他:“不像,像比熊。”
玉衡氣笑了:“不像不像不像。”
孟宴臣笑容放大:“像像像。”
玉衡:“善語結善緣,惡語傷人心。”
比熊是很可愛,但是怎麼能形容一個一米八幾的男人。
吃完飯後,玉衡把碗洗了,窩在沙發上跟姜揚打電話,商量有時間四個人去滑雪,去樓下扔完垃圾的孟宴臣系好袖子,發現碗槽的碗都洗好了。
他倒了兩杯熱水放在茶幾。
“那我們一個星期後去……好,你們在看《木偶》,很搞笑的恐怖片?好,拜拜。”
冬天最适合在被窩看電影了。
搞笑的恐怖片,那還挺喜歡的。玉衡此刻天真地想。
他放下窗簾,旁邊靠着沙發看書的孟宴臣,隻覺眼前驟然一暗,看向他:“怎麼了。”
“我們一起看電影吧,你等會兒再看書好不好。”玉衡把書抽走,還親了親他,“好嗎?”
孟宴臣心想,真是一貫會用美男計。
電影剛開始還挺好笑,到了中間,鏡頭轉向獨自在森林男主的後背,玉衡放在沙發上的手抖了下,轉頭看着孟宴臣,小聲說:“我知道下面會發生什麼,一定是鬼臉。”
孟宴臣盯着大屏幕上的慘白驚悚的臉,“嗯。”
在玉衡第三次跟他說話的時候,孟宴臣意識到了什麼,電影也結束了。
玉衡偷笑,評價電影:“還好,是挺搞笑的。”
孟宴臣看着他,若有所思地說:“是因為害怕,所以才假裝轉過頭跟我說話,對嗎?”
玉衡:。。。怎麼被發現了。
到了下午,玉衡纏着孟宴臣在床上鬧了會兒,他精力茂盛,孟宴臣被折騰地歎氣,晚上也弄,白天還這樣,快三十歲的人了,哪兒吃得消。
玉衡從背後摟着他,打探起劇情來,“許沁他們回家了嗎,現在怎麼樣了。”
孟宴臣放下手,“嗯?”他還沒反應過來。
注意力全被身下的感覺牽着。
玉衡不動了,又問了一遍。孟宴臣才說:“她自從那天過後就沒有跟家裡人聯系了,不過找了我幾次,讓我跟爸媽求情。”
*
生活慢悠悠地過着,玉衡有時間就回家一趟,探口風,對他想再出國的事情,沈甯和玉彥川并不是很驚訝,沈甯女士在客廳插着花,玉衡揪了朵别在她耳邊,她神情難掩失落,“我本來想着,以後你能陪在爸媽身邊,現在難咯。”
玉彥川看着報紙,“孩子大了,又沒指望他那腦袋能繼承公司,數學都能考七分。”他說着自己都笑了。
玉衡:“……”
“那是小學的時候了,我現在數學成績還好。”
沈甯皺眉:“你别老揭孩子短,這不成績都提上去了是吧,不過多虧那時候讓宴臣給他補習呢。”
玉衡撇撇嘴,沈甯讓傭人拿了杯牛奶給玉衡。
咕噜噜喝完,他左右無事開始去廚房忙活,“媽媽,我給你們做餃子吃。”沈甯修剪着向日葵的枝,搖頭:“又去廚房搗蛋。”
“有孝心不挺好的嗎”
半個小時後,玉衡做了一碗,雖然賣相不怎麼樣,味道倒是有進步。
回到棕榈花園,玉衡跟打了雞血一樣,又做了一盤,但這次忘記放鹽了。他去藥店買了個注射器,把鹽用水融化,一點一點注射進去。
孟宴臣推開門,他剛從家裡回來,看到了許沁摔全家福,指責着父母。
表面和諧的家終于支離破碎,他既感覺解脫又痛苦。
他表情死枯,朝玉衡走去,從背後擁住了他。
“它感冒了嗎?”孟宴臣的聲音低悶。
玉衡轉過身:“你怎麼了?”
看着讓人心慌。
孟宴臣貼近他的臉,眼眶漫上淚,卻忍住了,他穩定住情緒,“他們不是正人君子,卻教我做一個正人君子。”
他心裡的信仰和榜樣今晚崩塌了。
在他從小生活的家裡。
*
孟宴臣以為他今晚會失眠。
可是在玉衡的哄睡歌聲下卻睡得很沉
他做了個夢。夢境再度回到了他們孩提時代。
教室裡喧嚣的朗讀聲起,他們每個人把書立着,旁邊的玉衡挨着他很近,孟宴臣叫了他一聲。
玉衡:“你看着書說,别看我,我能聽見。”
孟宴臣還是叫他的名字。
玉衡傻眼了:“我問你放學去我家行不行,你叫我名字幹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