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靜夜。
玉衡認識她,是塗山璟的侍女。
玉衡欲張口,又想起她并不認識自己,甚至打照面都沒打過。懷裡的塗山璟睡得正熟,被動靜一驚,皺了皺鼻子,眼皮掙紮着又在玉衡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
外面的靜夜又喚了一聲,沒聽到回應便拿着托盤離開了,她嘟囔着,“公子今日怎麼回事?以往很早就醒來了,不是看書都是習字。”
玉衡耳力極好,自然聽到了她的碎碎念,他掀開被褥,想把腰上塗山璟的手挪開,剛拿開,塗山璟哼唧着,“冷……”他随後扒得更緊。
玉衡隻得把被子拉上來,蓋住兩人的身體。
外頭的光照得屋子越發亮堂,塗山璟醒來就被熟悉的味道包裹着,充滿了無限的安全感。
隻是肚子裡的水聲有點情.色,即使刻意忽略還是在安靜的房間很大聲。
塗山璟尴尬地不做聲。
“要是你是姑娘家,一定會生許多娃娃吧?”玉衡笑了笑,發現塗山璟的尾巴收了回去,“我喜歡它們。”
“……”塗山璟臉色又爆紅,“去、洗漱!”
在沐沐時,兩人又開始胡鬧。
塗山璟趴在浴池邊緣,水汽蒸得他滿臉通紅,“小玉……不來了……不來了。”
*
天空的雕聲愈近,玉衡站在餘晖中,河的另一端,相柳走近。
“你昨日去哪兒了?”相柳問,他臉上的笑容迅速褪去。
“我找十七了。”玉衡如實回答。
兩人氣氛驟降,一路上并未交談什麼,雕背上,底下是一片粼粼湖面,玉衡示好地抓着他的衣袖。
相柳冷着臉甩開他的手,然後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玉衡丢了下去,撲通的水聲響起,玉衡抹了一把臉上的湖水,眼睛脹痛,他擡頭委屈地盯着相柳。
雕背上的相柳垂眸,“給我洗幹淨了!”
嘗到嘴裡的腥甜,他才些許冷靜下來。意識到自己失控了,相柳揮手,示意毛球離開,毛球貼近湖面想把美人拉上來,發出嗚嗚的聲音。
“走。”
相柳看着前方,沒有給玉衡一個眼神。
玉衡目送他們的離開,神情哀傷,遊到岸邊他坐在一塊平滑的石頭上,擰着濕答答的衣袖。
夜深人靜,各個商鋪都緊閉着門,東柳街左肆門前,白衣白發的相柳伫立,他白發微亂,衣袖上還有血迹,神态虛弱。
玟小六本來睡得正熟,感覺到陌生人的氣息他立馬睜開眼睛,驚坐在榻上,而相柳正站在他面前。
真是吓死人。
他有些意外,“你又受傷了?怎麼不去找玉衡?”
玉衡可比他醫術高明。
相柳有些不自然,他們今下午才吵過架,心裡那股氣遲遲沒有出,他沉默着。
玟小六啧了一聲,拉開自己的衣領,“吸吧。”他開着玩笑,“你可真幸運,有我這個包治百病的血庫……”
相柳坐了下來,手中憑空出現一個碗,意思不言而喻。
玟小六:可真講究。
他拿過木桌上的小刀就給自己手腕劃了一刀,流了起碼半碗血,相柳一飲而盡。
玟小六問他,“你沒有拿到藥?”
“沒有。塗山家有人洩露了藏藥的地點,我遇到埋伏。”
玟小六肯定地回答,“不是塗山璟!”
相柳:“我知道不是他。”
玟小六疑惑:“那是誰?”
“我怎麼知道?你該去問塗山璟。”
“知道是誰劫了藥嗎?”
“不知道。”
“……”玟小六都要無語,“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
玉衡站在門外,裡面對話聲基本聽得一清二楚,“是街頭酒鋪子的軒。”裡面的玟小六說,“不能硬搶!此人手下衆多,而且我猜測他與塗山氏的人有勾結,如果真鬧大了,塗山氏怕是會幫他們。”
軒?那個男人是滄玹。
玉衡想着,門被從裡面拉開,緊接着一隻手掐住玉衡的脖子,相柳臉上滿是警覺,“偷聽?”
“擔心你。”玉衡跟他對視,答得認真。
相柳隻覺額頭跳動,他松手,語氣也沒有好很多,嗓音滾着涼薄,“若再有下次,饒不了你!”
玟小六在一邊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生怕相柳一個想不開給玉衡整受傷了,好在相柳還是有人性的,占了我們玉衡那麼多便宜,說翻臉就翻臉。
“留在這裡。”相柳對着玉衡說。
河邊,四個男子恭敬地站着,“你該不會把人都給了我吧?我留兩個就行了,你有傷,軒可不好對付。”
相柳不理他,對下屬下令。
“在我沒回來之前,一切聽玟小六的命令。”
四人齊聲允諾,“是!”
白雕盤旋而下。
相柳躍上白雕離開,玉衡從草叢鑽出來,他悄悄追了上去。
他不想他受傷。
密林裡,“我給你兩條路:你歸于我麾下,我必厚待閣下;你繼續藏匿山中,與逆賊沆瀣一氣、為禍作亂,如此一來,我必殺你。”
相柳淡然地說,“我也給你兩條路,要麼你殺了我,要麼我殺了你。”
玉衡站在樹上,觀察着局勢,就在兩人打得難舍難分時,滄玹一掌打在了相柳的胸口,四周都是滄玹的人。
天際出現一朵煙花,相柳飄散遠遁。
玉衡緊跟着,就在他以為自己并沒有被發現時,相柳停下了腳步,他回頭掃過叢林,幽深的黑暗森林裡螢火點點。
“給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