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柳竹忞也理所當然這樣。待人溫和,時刻感恩,别給重要的人徒增煩惱,不能讓他們跟着擔心。看他們難過會覺得對不起,那還不如瞞着,是為他們着想,是保護他們,是自己愛的方式,全都是為家裡人好。
可他們待柳楓眠不是這樣。那孩子還是軟乎乎的小不點時,特别好玩,特别好逗,是爸爸媽媽的小玩具,是柳竹忞的小跟班小祖宗;長大了,和父母相處成朋友般,直來直去無所顧忌。
批評和溝通都是直接了當的,尤其爸爸,小時候連批評都在逗他,長大後孩子就懂得了奮起反抗,與他們争赢當然掩不住得意,争輸了,全家還一起安慰他下回再接再厲。
這個家真的很幸福,每個人都愛着彼此。隻是柳竹忞也知道自己與這個家的關系總隔着層客氣,就在爸爸媽媽的小心翼翼裡,自己的每次報喜不報憂裡。
猶記得以前孩子每每被批評得要掉眼淚,自己舍不得,就習慣擋在他前面,把人往身後攬。會不會是、其實有點羨慕,就好像現在這樣...
爸爸第一次對自己動真格了,沒遮攔的、沒顧忌的,真的把自己當親生孩子,該罵的時候就狠狠罵。
柳竹忞高興得想笑,怕他們以為自己受刺激瘋掉了,趕緊低頭咬唇,企圖讓頭發把臉遮住一點。
柳楓眠卻忍不了全家一直愛護的、自己擱在心尖上的人受委屈:“夠了!别太過分,你憑什麼罵他!”
“憑什麼?!憑我是你們老子!”柳俊澤平常樂得跟柳楓眠敲打鬥嘴鬧着玩,可這次對兒子是動了真怒,“我問你現在腦子裝的什麼?照照鏡子什麼樣子,好好想清楚你是誰!”
柳竹忞随這話擡眼,所見是不知怎麼就擋在身前的、高大寬闊的後背,恍神一瞬,嘴唇顫動,又抿緊,悄無聲息垂眼。
他不知道柳楓眠在前面已經對自己爸媽怒紅了眼,若不是習慣覆好抑制貼噴好阻隔劑才會靠近柳竹忞,Alpha壓迫示威的信息素早就要溢滿整個廳内,那根本是對屬于自己的Omega産生威脅的敵人宣告所有權。
無意識的心念暴露,甚至似乎已被看破、被隐晦地警告,沖上頂的氣性斷電般降下,他惶惶看了會兒爸媽,放低姿态:“你們明知他不那麼想。”
柳俊澤推開擋視線的兒子,才看到低頭不語的忞忞,恍惚像多年前的小時候,受驚吓了、不知所措了、犯倔脾氣了...反正動不動就低頭悶聲不說話。當爸的心立刻軟乎下來,好容易硬憋出句:“知道錯哪沒?”
柳竹忞覺得自己有毛病了,還沒被罵夠,也真不認為自己有錯。
對父母不報憂有什麼錯,能解決的事就自己解決,能消化的情緒就自己排解,他甚至可以把理由一條條列出來寫篇小作文,就是不懂怎麼全家都當他不能自理。自己哪次最後不都好端端活蹦亂跳的,Omega怎麼了,非得當成花罩起來麼?
沈南幽憂心輕喚他,柳俊澤開始默默打算隻要孩子像一直以來那樣,随便敷衍點什麼,心裡再難受也先翻過去,别讓孩子受傷:“忞忞,說話。”
結果柳竹忞想着想着已經鑽進牛角尖,越不服氣就越抵觸,反正也不明白,不知道說什麼好。
最後是一向鬼上身來得快去得也快的柳楓眠,反而冷靜下來,認命的無聲歎息:“别為難他了,看他想不明白的樣。”也不是一兩天的事。
柳俊澤拿忞忞沒辦法,對小兔崽子卻無需客氣:“你腦子清楚沒,又有你事了?知道什麼了就來插嘴?”
“還真知道。”柳楓眠痞氣笑笑,就是自己老爸三天兩頭數落的吊兒郎當的樣,“他這事我知道,我也瞞你們。”
柳俊澤一時怔語塞,沈南幽懷疑反問:“你知道?什麼時候?”
他故意讨罵:“老早的事了,知道又能怎樣,反正他現在沒缺胳膊少腿,擔心有屁用,比不上他運氣好…”沒說完額頭上被重敲,沈南幽拔高音量:“說什麼瘋話!”
柳楓眠眯眼笑得無謂又欠揍:“來,随便罵,我比他明白。”甚至指指周圍沙發和餐廳方向,熟得不得了:“站着累,想坐哪?”
“正經點!怎麼回事,趕緊講清楚!”
沈南幽與大多Alpha一樣,有自己的強勢和魄力。平日家中民主氛圍濃厚,兩個家長對忞忞更是從來隻有溫柔。柳竹忞鮮少的感到媽媽霸道淩人的氣場,無比清晰意識到那是Alpha,不可撼動的一家之主。
思維不合時宜跳脫,開小差想阿眠好像遺傳媽媽更多一點,又想不透怎麼家中大姓反而是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