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蹲了将近半小時,地磚承受了原本不該承受的痛,現在心開意解留下的隻有快被磨花了的地磚和上面的洗衣粉泡泡。
繞開它們伸腿,李凡啧啧嘴說:“哎蹲太久了。”
看看周圍地上的水漬,謝斯年猶豫一秒還是坐下了,不過衛生間沒有容他伸腿的地方,隻好蜷着腿勉強有個支撐。地面的水很快被褲子吸走,暈染了一大塊布料并往裡滲,但這不耽誤謝斯年給樂樂揉腿,“衛生間地面還要這麼收拾啊?”他問。
“習慣了,”李凡歪頭活動活動脖子,“小時候家裡收拾不幹淨李慶華會打我,長大就……習慣了。再說休息的時候沒什麼事情做,不收拾屋子我幹嘛啊?”
近乎完美的解釋,他枯燥的生活又沒什麼事情可做。謝斯年再次意識到他們不像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他學累了可能找韓叔叔聊聊天,跟雪子抱怨一下,跟師兄耍貧逗咳嗽……仿佛樂樂的世界沒有這些。
他有什麼呢?做不完的家務活,被逼養成的愛幹淨。
李凡鯉魚打挺從地上站起來,端起地上黃不拉幾、磨花到粗糙的洗衣盆,裡頭的清水差點因一個踉跄溢出來。倒進馬桶的前一瞬間他想起地上的泡泡還沒沖,“嘿久哥,”他喊了一聲,等久哥看向他放松警惕騰出空來伸腿抵住對面牆的時候,一盆水潑在地上。
一盆水沖掉的不止是地上的泡泡,“诶唷卧槽!”還沖濕了他久哥的褲子,下意識喊出聲的謝斯年根本沒有躲開這一盆水,從屁股底下浸濕的布料一直往上蔓延,等他撲騰起來時褲子已經在滴水了。
清水帶起泡泡從腳邊流過走向地漏,“哈哈哈哈哈久哥尿褲子了!”李凡提着洗衣盆指向他久哥被水洇濕暈染成不均勻的深淺顔色而發笑。
一時間臉紅到耳根子的不止是李凡,還有謝斯年。一個笑得臉通紅,一個尴尬在原地不知所措。
來回張望的謝斯年扭頭發現邊上垂下一根水管,上頭連着水龍頭,瞄一眼估計這個位置離李凡遠估計他搶不到,“哎你看這什麼!”一手掐着水管對準樂樂一手放在水龍頭上,
他賭這個水龍頭能正常出水。
實際上他賭對了,樂樂笑容還沒收回來尋聲看去頓時驚慌失措,“哎久哥——錯了錯了!不敢了!對不起對不起!”話沒說完就挨了呲。
他久哥沒料到這水管壓力這麼大,一激動開得有點大發現結結實實撒了李凡一身濕了胸前好大一塊馬上關小,然後捏住水管出水口往對面呲。
小樂樂能服氣嗎?他不能,以洗衣盆為盾牌向前一大步跟他久哥搏鬥搶水管,“你太不厚道了!過分!”
“讓你笑話我尿褲子!也不知道誰潑的!”
倆人邊搶邊試圖往對方身上灑水,喊叫的聲音響徹走廊,“哎幹嘛呢幹嘛呢?招賊了家裡?”路過的樓上大爺探頭問。
他久哥率先反應過來,扔掉水管抹掉頭發往臉上往下淌的水,“哦沒有,不好意思吵着您了……”
李凡往門口瞟了一眼,默默将水龍頭擰緊收好管子,白色短袖被水打濕貼在身上莫名顯形。鬧劇的結果是倆人洗幹淨了地,還洗了頭、洗了澡,捎帶手衣服也沒放過。
臨時起意的打水仗後果是,現在兩個人穿着濕得要滴水的衣服站在衣櫃前發呆,下一步怎麼辦?不用說,久哥褲子從外濕到裡,樂樂也沒差——但這是樂樂家,他從裡換到外這不很簡單?
那久哥呢?
不怕,聰明的樂樂有辦法。他找出幾條短褲扔在沙發上,然後挨個比量大小,“哎這條寬松一點,”選來選去選出一灰色條紋的遞給謝斯年,畢竟他久哥身高擺在那裡。“給,先将就将就,沒新的了。”
如此大方自然讓謝斯年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麼,畢竟上次是共用一條毛巾,現在就,共穿一條短褲了?
“拿着去換啊,琢磨什麼呢?”李凡抖抖手催促。
“……行。”趕謝斯年上架難為人,現在不行也得行。
各自換了衣服晾起來之後關掉電腦音樂,兩個人躺在床上吹風扇——現在成了穿一條褲子的哥們兒了,但謝斯年總是感覺有些不自然。他忍不住瞟一眼趴床上感受風掠過後背時清涼惬意的樂樂,從肩胛骨到後腰像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流暢線條。他總想伸手去摸摸,哪怕線條上會有疤痕試圖中斷,但任它如何還是無法阻斷那種奇怪的喜歡。
謝斯年隐隐感覺他懷揣一種難以言說的奇怪友情——像是沒有交換對戒的愛情。
如果不是這種想法的話,李凡真的像他乖巧的小弟弟,夏天打水仗後晾好衣服換好短褲,穿得清涼一起吹風扇。就是這個小弟弟脾氣有點倔,得順毛摸,得哄着。
李凡擦着半幹的頭發看向他久哥,“看這個太陽估計晚上就能幹了。”
什麼?謝斯年走神了。
“衣服啊,”李凡看他一臉茫然補充道。
“哦,應該能了。”謝斯年眼神閃躲地回應,哪兒還有腦子琢磨衣服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