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但是能忍受,卻一下一下讓人後背發涼。
是該多吃一點,可謝斯年最近的補貼有些少,要不炖個牛肉呢?上次樂樂吃牛尾胃口還可以。謝斯年的腦海裡提出問題又給出答案,眼神沒有半秒離開側身躺着閉上眼睛的李凡,他睫毛長長的,胳膊和腿格外纖細,這個角度看像個白白淨淨又瘦弱的小姑娘。
“斯年,”韓金樹坐在旁邊的辦公桌前,磨花發亮的皮鞋蹬在椅子撐上,椅子随即輕微搖擺,“你媽前兩天給我打電話來着。”
這句話觸碰了樂樂和久哥兩個人的神經,李凡緩緩睜開眼時側目仰視謝斯年的側臉,沒被發現後悄悄眯起眼睛裝作無事發生繼續聽他們的對話。
手揣兜的謝斯年深吸一口氣,皺眉問:“是不是又要錢?”毫無疑問,他就是他媽的提款機。
韓金樹點頭,“我給了點,你就省着給了。”明明就是來訛詐,“跟你說一聲,她最近半年不會太缺錢,找你要你千萬别信。”
其實韓金樹并不理解,謝斯年爸爸這麼好的一個人,為什麼找了這樣個娘們兒。原來教授也會有不理解的事情,而且他不理解的事情還有很多,比如為什麼世界上會有李凡他爸那樣狠心的人。
“不好意思,韓老師。”謝斯年無奈說,“等院裡學術補貼下來了我給您。”
提取骨髓做刮片的劉海軍輕哼一聲接過話茬:“學術補貼不還承諾請雪子吃烤鴨嗎?韓老師這邊兒還犯得上你多心。”半開玩笑的一句話化解了氣氛的沉悶,他轉移話題:“近兩年補貼沒怎麼漲啊,沒有前兩年漲的那麼快了。”
“哪有那麼多錢,更新設備淘汰一批就好幾千萬。”韓金樹繼續說,“沒扣你們這幫學生的,很不錯了。”
玻璃刮片彼此快速摩擦的聲音令人頭皮發麻,“我就是給你提個醒。”韓金樹低聲說,“她是我嫂子,不得已給她錢是我們大人的事情,跟你個孩子沒關系。”
見謝斯年尴尬,“你在韓老師那兒多大了都是個孩子。”劉海軍抓住重點見縫插針笑說。
有什麼辦法呢?促歎一聲的謝斯年隻好點頭,垂下手本想摸摸李凡的頭發,不知道李凡是故意的還是單純想活動一下,碰上發梢的瞬間李凡微微擡頭搖晃兩下腦袋,像小狗一樣用頭蹭他久哥的手。
一旦感到溫暖人就會笑出來,“我知道了,叔。”謝斯年擠出個笑說。
“來甭閑着了大少爺,”劉海軍指揮道,“我要拔針了,你來按着點。”
拔針的痛和進針時一樣清晰,李凡側躺想努力蜷成一個團來配合進針、拔針,但還是依舊能清晰感受到針在骨質間摩擦時後背汗毛豎起來的感覺,令人不由自主打顫。
劉海軍拔出針頭側過身來給謝斯年讓地方,“按住了。”接手後處理其他用物,“韓老師您說這次結果能控制住嗎?”
普通患者每次檢查的期望基本是“好了”、“沒事了”,但惡性腫瘤的患者隻能期望“控制住了”,沒有進展就是好。“不好說,我覺着惡化速度不會那麼快。”接過标本準備送檢的韓金樹深吸一口氣,又搖搖頭重複:“說不準,但惡化可能性不高。”
結果會好嗎?上次檢查确實還不錯。但李凡隐約感覺不對勁,若有若無的關節痛似乎在傳遞出什麼奇怪的信息。
謝斯年終于可以坐下了,他安安穩穩坐在李凡的身後按住固定好的紗布,另外一隻手輕輕順着脊柱彎曲的弧度劃了兩下,扯過旁邊的絨衣蓋在李凡的身上。有了溫度又有了衣服保暖,汗毛收回了打算站起來的想法,消瘦白皙的身子開始慢慢溫暖起來。
“行了,那我走了,還有患者等我。”劉海軍脫了手套消毒、洗手,“樣本我不管了啊小年子,等會兒你帶一下——哎你下午管床患者找你,别忘咯。”
謝斯年揉揉眉頭不耐煩回應:“知道。”一到秋天就會很忙,本來打算今天沒事陪陪李凡的,哪怕上他家沒什麼做的讓他安安心心躺一天。
打工人劉海軍幹完活準備扯呼,興沖沖打開門剛好和人差點臉撞臉。
“麻煩問您下李凡是在這屋嗎?”
“裡面,”劉海軍閃身離開前随手往裡一指撂下句:“家屬怎麼現在才來啊。”
家屬?哪兒來的什麼家屬。李凡正在納悶,“九爺。”她先跟謝斯年打招呼。
看清來人後,“這我老師,韓主任。”謝斯年點頭招呼後介紹說,“剛做完,沒事。”
“韓主任您好。”
韓金樹對江佳微微低頭的問候答應:“嗯。”擺手示意她看李凡。
本來想起身看看的李凡剛動心思就被謝斯年一隻手放在腰上按住,等人繞到身前才看清,忽地眼前一亮,“姐?你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