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啊我要是給你找不着嫂子你跟我住吧——我媽給我買房了,兩居室就我一人兒。哎我要是給你找一嫂子你也可以跟我們一塊兒住,熱鬧啊。”
為什麼他鋪床被子就能想到結婚?或許被窩是個團圓的好地方,夢裡想要什麼都有。他開始覺得吳奕樂會是一個好丈夫,可能和以往印象裡吊兒郎當的渣男不太一樣。
鋪好的被子讓吳奕樂很滿意,撣撣手端起肩膀一臉驕傲地邀功:“你看,你久哥沒有樂哥對你這麼好吧!真是。”
……算了,李凡想多了,他還那揍性。
“久哥做飯好吃,”作為男人不能就這樣認輸的,尤其不能替他久哥認輸,李凡反駁道:“你不會做。”
“嘿?哎你?”一直拿他沒辦法的吳奕樂突然覺得,他可以把被子弄亂,“得了我給你被子疊回去等你睡覺的時候自個兒鋪吧……”
嘴甜少麻煩,“哎哎哎錯了錯了樂哥!”李凡趕緊收好衣服褲子撲到被子上,一不做二不休一骨碌身子鑽進被窩,兩手攥緊被子能看得出手指骨頭結的輪廓,探出個小腦袋嘿嘿笑,換個口氣立即嘲諷回去:“就是不如我久哥。”
沒有得意多久的吳奕樂料到李凡馬上要改口,這話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但這個賤李凡他必須要犯!隻不過今天的吳奕樂不打算追究,雖然每次聽到李凡被威逼利誘承認他哪裡好的時候很有成就感,但今天不是打鬧的時候。
伸手摸摸李凡露出來的小腦袋瓜兒,“頭發長長了,”手插兜端詳一會兒茫然的李凡笑說:“比剛剪卡尺的時候好看多了。”
今天吳奕樂抽什麼風?但不能這麼問——萬一抽風好了把零食拿走了呢?想到廚房裡那一兜二百來塊錢的零食,李凡眼裡打在吳奕樂身上的燈光霎時變成了佛光。
有求必應吳奕樂,“行了,好好歇着吧啊,我回去了。”吳奕樂說完準備走,“你卡我拿走了,踏踏實實睡覺,明天甭來了。”
狗東西良心發現了?李凡難以置信。
“過陣子可能單位要換指紋打卡機,到時候我這套就不管用了。”站在門口的吳奕樂掐着卡片上的挎繩甩來甩去,露出一個自以為很帥的笑——實際上多少有點自以為是。“得了,我先颠兒了,回去還有活兒,你趕緊睡覺。”
被窩裡的李凡搔搔頭,試探問:“我送你一下?”
“送什麼送,睡覺。”已經走出卧室準備換鞋的吳奕樂探個腦袋進來,“有結果了跟我說啊。”
李凡答應道:“哦——诶你關燈啊!”不然他還得下去一趟。
再次折返回來的吳奕樂意識到壁火不在李凡床頭,“哦對,”随手關燈後背對他揮手:“晚安。”
“诶拖鞋給我放好,門廳燈關了!”坐在床上裹緊被子的李凡不放心地向門口眺望喊道。
門口傳來吳奕樂倔強地反抗:“事兒多!我就不!”說完彎腰将拖鞋放回原先的位置,覺得不端正還來回調整了一下,滿意後整理下衣服,“走了小煩人精。”粗糙的鐵門,生鏽的鉚釘,關上後往裡滲寒氣,它如此弱不禁風。
如李凡一樣。
等待結果像是在等待一場審判,吳奕樂接過了李凡日常的工作才發現,原來他分配給李凡工作量根本不如想象中的輕松。沉浸在學習、工作的謝斯年将擔憂與心不在焉寫在臉上,好幾次給師弟師妹演示實驗過程的時候走神打翻培養基。而雪子和韓金樹仿佛知道原因一樣絲毫不意外,每次收拾殘局之後的雪子什麼都不說,也不像從前一樣扯皮埋怨她年子哥兩句。
隻有李凡像是個沒事人一樣——就算他犯罪了,命運也得先收集證據再量刑吧?沒趕上嚴打的時候就不會馬上槍斃,李凡以一種極為奇怪的方式自我安慰,不會這麼快的。他不再像去年那樣巴不得明天就死,但也不像普通的患者一樣,想着能多活一天就多活一天。
其實最近他覺得好了很多,可能是早就過了那段急性期,沒有了時不時的發熱、肌肉痛,但胃口還是很差,那一袋零食吃了一個月還沒吃完一半。或許不是吃不下而是因為沒有人搶呢?不像小時候那樣,可以和江佳打打鬧鬧邊吃邊玩。
原以為等待是一個很漫長的事情,像新衣服買回來等除夕那晚才能換上似地迫切,可現實的每一次轉折、人生每一個路口的轉角均在不可言說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