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主任今天似乎格外忙碌,等不急的謝斯年遊走在他辦公室門口好幾次偶爾聽見對話聲,偶爾聽見他在接打電話,一上午門裡門外都沒閑着,他沒好意思打擾。坐在辦公室裡百無聊賴的李凡繼續打遊戲,李耀搬把椅子坐在他身邊看着,玩兒累了就□□上和吳奕樂聊兩句。
站在一邊的謝斯年端着肩膀靠在桌邊,他腳上穿着白色運動鞋不老實地踢來踢去,沒踢兩下不小心撞到了沒有鞋幫和襪子保護的腳踝,
操……
瞬間疼得他龇牙咧嘴,又趕緊裝作無事地翹起腿揉了揉,剛好劉海軍聽到聲響看向了他,他皺起眉頭故作思考掩蓋臉上的痛意問:“主任最近忙什麼呢?聽說沒有?”
他哪兒知道,劉海軍聳聳肩,“學生家長吧?聽說是,來好幾趟了。”又不懷好意地笑了笑,“磕疼了吧?”
糗事被發現,謝斯年心虛地清清嗓子,“咳,”揉了揉旁邊李凡的腦袋,轉移話題說:“還有我們劉主任拿不準的事兒?”
“……”陰沉下臉的劉海軍斥責:“胡咧咧什麼呢。”
科室老黃牛既不關心職稱也不關心升遷,與謝大少爺不一樣,劉海軍沒有背景,甚至沒有優渥的條件。他來北京讀大學那年父母下崗,多年求學、從醫留給他的是早就染上北京口音隻能隐約察覺出來的鄉音,走到今天完全憑借他的學習天賦和時代機遇,因此根本沒有工作之外的其他想法。
反觀謝大少爺擁有與他截然相反的人生,他唯一不明白的是韓雪在其他導師門下讀研讀博後才來到韓金樹身邊,謝斯年為什麼作為養子能直接毫不避諱地成為韓金樹的學生?“你茲要别再出什麼幺蛾子,”科裡的未解之謎多了,他并不是每件都有興趣,劉海軍翹起二郎腿,嚴肅認真的目光從輕松又時刻充滿驕傲的謝斯年身上挪到電腦上的住院患者界面,短歎口氣說:“以後一衆師兄弟裡誰不得喊你一聲謝主任。”
不以為意的謝斯年撇撇嘴,他覺得他的生活會一直如此下去,每天處理不完的患者、看不到頭的入院出院、做不完的實驗和耀眼又普通的人生。
未來究竟會如何?人們總是奔走在未來的路上。
正在盯着李凡手機的李耀突然發出驚歎:“哥這哪兒啊,真好看!”
“雪子姐發的,新疆。”李凡來回翻動照片,幾張照片有沙漠、戈壁,天一樣藍的湖和湖一樣清澈的藍天……每一張都有雪子的笑臉,最後幾張照片是身穿白大褂的韓雪問診時的抓拍。和李耀共同翻看完,他又炫耀般問:“好看吧?”
奇怪,雪子怎麼沒給他發?謝斯年撓撓頭。
“樂哥發給我的,”李凡解釋完後又說:“你也可以,趁着大學有時間放假了出去玩玩。”
仿佛被說到痛處,李耀青澀的臉龐上浮現出幾分尴尬,他撓撓頭:“我就……算了,旅遊挺花錢的。”
時間就是生命,或者說,金錢是購買時間以換取生命的途徑。
隔壁主任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拉開,“韓金樹我告訴你,你可别後悔!你斷我财路咱就魚死網破!”
一旁嗤笑聲結束後沒來得及說話的謝斯年突然一怔,所有聽見這一聲指名道姓咆哮聲後的衆人全放下手頭的活兒安靜了下來,有幾個臨近門口的醫生率先探出頭去觀望。
個子不高的中年女性身着闊氣,她一腳踢開剛才用力過猛回彈過來的門指着裡面的韓金樹高聲謾罵道:“你不仁甭怪我不義!從現在開始那野種是你兒子了!我看他怎麼畢業!在醫院混不混得下去!”
被氣得面色鐵青的韓金樹站起身來駁斥:“你小兒子學區問題現在已經給你解決了,你繼續得寸進尺往後一分好處别想再撈着!”
回聲空曠地穿過走廊,聽見二人對話的李凡猛地擡頭看向謝斯年,他瞪大眼睛與他久哥眼神交彙,當他的震驚與謝斯年微微抽動的嘴角撞在一起時,他覺得他好像猜對了。
那一刻不知道出于什麼樣的心理,李凡猛地抓住謝斯年的手,死死握住不敢有絲毫放松。
言辭如此激烈的對話引起一衆人的旁觀,最先沖出去維持現場的是劉海軍,“嚷嚷什麼嚷嚷什麼!這兒是醫院。”他一邊撥開圍觀的人群一邊高聲回怼道,趁着女人循聲鎖定目标時擋在主任辦公室門口,“有什麼事兒好好說!”醫患矛盾豐富的劉海軍隐約覺得不同以往,面前這個女人仿佛不是為某個患者來的,像是針對的他們其中自己人。
像是條瘋狗的女人現在見誰咬誰,她瞪大眼珠子指着劉海軍嚷道:“什麼好好說!我跟你們說不着!”說完巴掌一甩往走廊裡随手一指,“謝斯年呢!那個野種呢!他躲着他媽不敢出來是不是!”
被人罵到家門口,李凡“噌”地站了起來拉着他久哥往外走,卻沒料到被李耀撞了一下。率先沖出去的李耀回怼道:“你再胡咧咧一句?你剛才罵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