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從08年之後,除夕鮮少有震耳欲聾的炮仗,隻有零星半點偷偷放二踢腳的聲音欲蓋彌彰新年的氣息。雪子發來視頻時已經快淩晨兩點,喝完酒回到房間裡膩膩乎乎強撐着沒睡的兩個人被電腦傳出的通知聲吓了一跳,揉揉眼睛起來接視頻的李凡将聲音調小。
“你們再晚點兒我和我哥都要睡着了……”他嘟嘟囔囔說。
睡眼惺忪的他看向電腦屏幕裡的畫面,兩個人臉上紅紅的,吳奕樂躺在韓雪的大腿上惬意地搖頭晃腦,僅僅在畫面裡留下一個側臉。接通視頻後韓雪低頭無奈地看了他一眼,一手拿着耳機的麥克風放在嘴邊另一隻手摩挲着吳奕樂的臉。
“我們剛吃完飯回來,樂哥又買了點兒啤的想回家邊喝邊聊。”
坐在一邊揉揉腦袋的謝斯年問:“然後呢,”緊接着說:“然後你們兩口子邊喝邊聊把給我們打電話這事兒忘了?”
“哈哈哈哈哈!”
對面傳來爽朗的笑聲,皮膚白嫩的韓雪大笑起來臉上變得更紅,“對,然後我們倆就忘了……”
兩個人笑得前仰後合,吳奕樂終于舍得從媳婦兒懷裡坐起來,拿起桌上一罐啤酒抿了一口對着麥克風說:“哎小煩人精有機會來新疆玩兒啊,好吃的可多了!”
“你幹脆搬過去好了。”李凡冷冷道。
“那不行,沒了我你可怎麼活……”
李凡打斷道:“你他媽要不要點兒臉了還。”看他一點想家的意思都沒有,樂不思蜀。按照他戀愛腦的操性,媳婦兒在哪兒家就在哪兒。
“你就逗他吧,你看他炸貓了回去你誰給你做飯吃——你别理他,爸媽呢?”
像是在問李凡,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下意識看向他久哥。謝斯年探個腦袋出現在攝像頭的視線裡,“爸媽睡了,太晚了。”
“韓叔叔今天睡得早,十一點左右就睡了。”李凡将電腦上外置攝像頭輕輕往謝斯年的方向偏了一點,兩個人湊湊可以一起出現在畫面裡。“你們和同事一起吃的年夜飯?”
“對,吃完飯又去個幾個牧民家裡,”她摸摸自感圓鼓鼓的肚子,感慨說:“真是吃肉吃到飽啊……”
剛放下啤酒罐的吳奕樂借着酒勁兒,拉起韓雪摸着肚子的手低頭輕輕親了一口,泛紅的臉洋溢着說不出的幸福,舉起手炫耀地在攝像頭前來回晃動,緊跟着又像個大玩具似的往媳婦兒身上一撲。
她皺皺眉頭佯裝抱怨:“行了行了行了,沒羞沒臊了還。”又誠實地摸摸他的腦袋表達心意,“哎等你樂哥回去了可得當面笑話他啊,一天真不害臊。”
他樂哥不害臊的事兒多了去了,這種程度算是能過審的。
從小到大事事一争高低的謝斯年哪兒受得了這委屈,他先是皺了皺眉頭發現畫面裡的韓雪剛從投入的表情中抽離出來看向電腦,緊接着站起來馬上把臉湊過去和李凡打啵兒;
“?”
“操!”
被吓了一跳似的猛地往後一退,李凡反應過來後發現是個情不自禁的親親,看了一眼攝像頭後面對他久哥有點無措的表情又摟着脖子主動親了上去。
“喲喲喲!”
“诶呦喂也不知道誰沒羞沒臊!”
跟着起哄的吳奕樂還沒有從韓雪懷裡起來,蜷縮着上半身往韓雪身上肩膀一靠無比惬意;李凡多少有點不好意思,他覺得親吻這事兒太私密了,往往剩下兩個人時才會肆無忌憚……當人面兒就親,有點突然。
“……不好意思,哥。”親吻後的李凡低聲道歉,修長的手指摩挲着他久哥的耳廓說:“剛才沒反應過來——我不是不想讓你親。”
深吸一口氣的謝斯年微微仰頭輕吻一下他的額頭,抱着他肩膀點點頭沒說話。
嘿,誰還沒個小嬌妻是怎麼着。
“年子哥,生日快樂。”韓雪說。
三十歲的他們終于不再像小時候一樣時時刻刻充滿幼稚的攀比,在各自的人生裡帶着屬于各自的那份美好跌跌撞撞地向前。
他點頭回應:“什麼時候回來?”
“樂哥元宵節之後回去,我讓他帶點兒肉幹伍的你們嘗嘗,”韓雪說,“咱爸咱媽牙口估計吃不了,給怹帶了酒,已經準備好了。”
除夕夜晚不經意間提到半個月後的離别,吳奕樂突然垂下腦袋眼神黯淡,任何時刻的分别都是讓人深感痛苦的。
點點頭後不作聲的謝斯年似乎想問的不是這個,李凡毫不顧忌追問說:“你呢?”
“我……”韓雪戳着腮幫子一時回答不出來,打馬虎眼道:“過陣子吧,年中旬——休個假挺難的,她們都不回去我也不太好意思……等年中旬找個機會吧。”
醫護這行休假難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他們一家子都是行裡人,說這話等同于心知肚明可能回不來了。
話題即将陷入僵局,李凡突然破顔一笑:“哎雪子,今天叔叔問了我個問題。”
原本垂頭喪氣的兩個人被他的話題吸引,“?咱爸,問你什麼了?”不是,老韓同志還有問他問題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