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讓少年出現了破綻,因為突如其來的疼痛而忍不住溢出悶哼,日本順勢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張開嘴,将水緩慢地灌了進去。
疼……不同于被過高的氣溫折磨出的薄汗,因疼痛而緻的冷汗順着他的下颌線而下,很快就滴落到沙地上,被熱氣蒸發得無影無蹤。
……手指的骨頭,好像被他掰碎了,美利堅被強制灌着水,稍微動一下就是鑽心的疼痛,就更不可能逃得掉了,該死。
剛才清脆的咔嚓聲讓日本判斷出美利堅的食指骨頭應該是錯位了。眼看着喂得差不多了,日本收回捏着少年下巴的手。
日本的動作已經足夠慢,但架不住美利堅一直掙紮,到最後美利堅還是被嗆到了,他不住咳嗽,眼眶泛紅,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咳嗽。
美利堅一雙藍眸裡水汽彌漫,看上去好不可憐,原本蒼白的臉頰泛起紅暈,應該是被氣的。透明的水液自美利堅的唇角流下,他就那麼迷迷茫茫地看着日本,因為咳嗽胸口不斷起伏着。
……啧,真是有夠勾人。
日本強迫自己挪開目光,“還站得穩嗎?”“你他媽!”美利堅舉起銀質手铐就想往日本頭上砸,被日本單手制住,“嗯,看上去還挺有精神的。”
“手不疼嗎?你不會想讓剩上的九根手指全部變成那樣的對嗎?”日本語氣溫和地威脅他,甚至都聽不出這是危險。
“好了,繼續走。”日本一拉繩子,美利堅就被迫踉跄着跟上他。
小半杯水緩解了沙漠帶來的酷熱,美利堅恢複了些精神,這隻導緻了一個結局,他這一路上都在不停地咒罵着日本。
翻來覆去地重複着那幾個毫無殺傷力的詞,日本壓根不理會他,甚至還覺得美利堅罵人的水平很堪憂。
“行了,水不多,别說那麼多話,待會兒會口渴。”日本瞥了身後的少年一眼,從和服袖子裡拿出膠布一揚,“你應該不會想我用這個讓你閉嘴吧?”
識時務者為俊傑,美利堅深谙這個道理,他不再開口。同時很不解,日本的和服袖子裡為什麼能塞進那麼多東西?
歐洲,柏林。
“你不吃東西被罵的是我,真不公平。”法蘭西眼角不斷抽動,他抱怨着,看了看盤中的佳肴,又看了看不為所動的英格蘭,深感無奈。
在法蘭西的悉心照料下,英格蘭的傷是好的七七八八了,但他對什麼都是一副恹恹的模樣,唯一開口和法蘭西說過的是“美利堅在哪?”
法蘭西回答“我不知道”後,英格蘭就再也沒有理會過他。甚至法蘭西感覺他幾度想尋死,隻是被24個小時看着實在沒有機會。
“我手藝還可以,你就不考慮嘗嘗?”法蘭西将餐盤往前一推。
“那我們吃點水果怎麼樣?”法蘭西削了個蘋果切成小快遞到英格蘭嘴邊,下一秒就被英格蘭掀開,“……叫德意志過來。”
“咦你終于肯開口說話了?”法蘭西喜出望外,他想了想,“但是這個做不到,他很忙,我都沒什麼機會見到他,更别提你了。”
“那就叫意大利。”
“他在非洲。”
“……那你的任務就是全天監視我?”
“呃…你這麼說也沒錯。”
“……法國佬。”
“叫我的名字,這個稱呼好難聽。”
“從以前開始,你就一直一直這麼讨人厭。”英格蘭似乎覺得有些難堪,他沒有看法蘭西,隻是目視着前方開口:“為什麼每次忘記的人都是你?”
英格蘭的綠色眼眸微動,他在法蘭西失憶後第一次表露出幾分脆弱和痛苦,卻轉瞬即逝。
“所以我們以前真的見過嗎?”法蘭西挑眉,他說:“那你也忘記不就好了嗎?加入我們,你就不會再痛苦了。”
“絕不。”英格蘭的回答沒有任何改變。
“你為什麼每次都忘記的這麼輕而易舉?那些事對你而言就那麼無關緊要嗎?羅馬,法蘭克,加拿大,美利堅……他們對你就一文不值嗎?”英格蘭咬着牙問法蘭西,他緊緊地盯着法蘭西那雙烙印着“卍”的異瞳。
不知為何,法蘭西有幾分想要躲閃的欲望。
看着法蘭西這副怔愣的樣子,英格蘭閉上眼,“……算了,又不是你的錯。”
他…隻是想找一個人宣洩一下自己的情緒,原本不應該的,原本他該把自己的情緒隐藏的滴水不漏的,可連來的焦急和擔憂快把他壓垮了。
美利堅怎麼樣了?日本會對他做什麼?蘇格蘭他們還好嗎?倫敦還撐得住嗎?……他在這裡連自殺都做不到,何其諷刺。
法蘭西會想忘記嗎?他不想的。英格蘭知道。敦克爾克時法蘭西對他說的話還回蕩在耳邊,英格蘭小小地吸了一口氣。
他知道這樣很軟弱,很矯情,可他……有點想念法蘭西了,不是失憶了的法蘭西,是完整的,和他進行過不計其數的戰争的法蘭西。
……他看上去很難過,法蘭西心想。
就因為……我忘了他?
那我們曾經…會是什麼關系呢?你能告訴我嗎?英格蘭。
監控室内,德意志摘下耳機,輕聲歎氣,他看見法蘭西和英格蘭如今的互動,心裡五味雜陳,原來……真的會忘得這麼幹淨,雖然這明明是他的手筆。
他也會像法蘭西忘記英格蘭一樣忘記美利堅,他知道的,法西斯主義會吞沒一切,最終也會吞沒他們。意大利會,日本會,他也會,這無可避免。
内心浮現出與美利堅相識的一幅幅畫面,鮮活而生動,從十三州時期伸手要他抱,到獨立戰争時期的一刹心動,再到後來……美利堅融化了他經曆過的所有寒冬,所以他願意相信這個世界有時候也沒那麼糟糕。
可他馬上就要忘記美利堅了,他不舍得,可他别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