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封不是遺書,反倒更像是日記。
日期是他們第二次見面後的不久。
“我本以為我們不會再相見了,可你在人群中認出了我。我想,這就是緣分吧。你笑起來真好看,每次讀到你的來信,我就覺得連文字也是帶着笑意的。
我們還能再見面嗎?我想會的。戰争就快結束了,我們的事業一定會勝利的!如果那個時候我還活着,我真想再見見你。”
落款:馮清。
那是他和祁樂寫信時用的名字。
祁樂記得,那時他說想再見見自己。
可後來,戰争結束了,革命勝利了,她還沒來得及去見他,就失去了與他的聯系。她依舊不死心地寫着、寄着,卻再也沒有收到一封回信。
算一算時間,那時,他大概已經進入了701。
這一封遺書,就是在他沒有回音的那段時間裡寫的:
“祁樂同志,你的信我都收到了,很抱歉我沒有作出任何回應。我不能告訴你我在做什麼,但是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死了。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别,也請不要再寄信來了,日後,就忘記我吧……”
祁樂哭着哭着又笑了。
這個傻瓜,明明已經決定要用斷絕聯系的方式讓她放下這段感情了,可到頭來,依然留了遺書給自己。
叫她如何忘得掉呢?
再下一封,日期是八月二十一日。
那是馮忠南對祁樂擅作主張來701的埋怨:
“你為我來到這裡,不值得!這不是玩笑!你真的明白這裡的危險嗎?!如果我死了,誰來保護你?你能保護好你自己嗎?!
我是軍人,保家衛國是我的責任,我必須留在這裡。但你不一樣,你可以有無數種選擇,可以過不一樣的人生!現在,你還有離開的機會。走吧,到安全的地方去,過你的生活。
祁樂同志,我最後一次鄭重地告訴你,我們之間不可能。我沒有辦法許給你一生,我的生命不屬于我自己!我知道你有過目不忘的本事,能夠為701做出巨大的貢獻,但我還是懷着我僅剩的一點兒私心命令你,離開這裡。
我求你了,離死亡遠遠的,平平安安過一輩子……”
再下一封,九月十三日。
這是陳望安來到701的日子。
此時馮忠南已經清楚地認識到,祁樂一定會留在701,這是他無法改變的事實。于是,他在信裡從他們的第一次見面寫起,回憶了全部的相識、相知、相愛與相依。
……
最後一封,信的結尾寫到:
“我終究還是放不下你……我曾以為自己可以斬斷一切兒女情長,卻不想這份愛已經深入骨髓,難舍難棄。原諒我的自私,請永遠也别忘了我,好嗎?祁樂,我愛你。”
紙短情長,這份愛又豈能是幾封書信寫得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