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他這會兒是不至于死的。畢竟之前霸王找到這處基地的時候汽車人迎擊他的主力是天火——還能是誰呢?在我恰好外出巡邏的時候,汽車人裡還有誰能有足夠的體格和力量去對抗這個打架成癡的大家夥呢?
煙幕隻不過是被霸王和天火的波及到了,被一腳踢中,就此倒在了地上而已。雖然那算得上緻命傷,但想來是不至于死的。畢竟他一直很頑強,且救護車後續也很快對他進行了救治,恢複行動能力對他來說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可他卻沒在這裡。
在融合之前,我将所有的賽博坦人都拽入了夢境中。隻有兩個例外。
一個是聲波。雖然能講出諸多原因,但歸根結底還是我舍不得這麼對他。夢境雖然是由我開啟的,但它維系的能量來源是自身,長久下來難免會造成損傷。且傷在火種。我那時還沒對這既非物資也非能量的東西研究出什麼名堂來,不清楚這種傷害是否可逆,自然不能放心用在聲波身上。
另外一個就是煙幕。他當時還在修養。算得上孱弱。不過那并不是我對他留手的原因。我那麼做是因為我聽到他在哼歌。沒詞,隻是調。我對音樂一類的東西從不感興趣,但那調子卻聽着實在熟悉。我想不起來在哪聽過,我不想他在我想起答案前死去。這使得我沒把他拽入夢中,隻是讓他休眠。
然後很快就到了我一分為二的兩部分融合的時候。我離開得匆忙,畢竟我對汽車人啊霸天虎啊這些事的關心和在乎程度遠遠比不上對我自己的。但理清到如今都發生了些什麼也遠遠算不上難事。
答案簡直近在眼前。
聲波,瞧,我給你的禮物你不珍惜,自然有人珍惜。揮霍我好意的下場就是想得到什麼都遲人一步。威震天、震蕩波、通天曉、天火、還有巨猙獰那孩子……他們都被你的敵人帶走了,或許是被人類,或許是被煙幕,也或許是被我眼前的這兩個家夥,總之他們沒留在原地等你。
沒人會在原地等你。我也不會。所以當兩邊都落空之後,你會做什麼?等我?回報應号?你會來找我嗎?還是去找威震天?你會四處搜尋誰的信号、想要找出誰的下落?但想來,你是肯定會去我告訴你的基地的。過去的方式肯定還是陸地橋。我告訴過你,不隻一次地告訴你,你太依賴那東西。但你似乎并沒有當回事。
你其實也是傲慢的。你一直很傲慢。所以你不會去考慮濫用陸地橋會給你帶來怎麼樣的壞處,你也不會意識到你最擅長的東西會反過來困住你,你更不會知道路徑依賴會給你帶來什麼樣的後果和結局。
你隻知道陸地橋是最高效的辦法,所以你總會選擇它。嚴格來說,你的判斷并不算錯,截至目前,陸地橋也從來沒有辜負過你一次。也同樣是因為傲慢,你不會帶上人和你一起過去。我其實很能理解這種感受。那樣會不方便,不自在。很麻煩。
其實原本一個人就夠了。沒人知道你知道那裡的位置,所以那裡的人不會有任何防備。更不用說,那裡還清醒的人也就狀況堪憂的煙幕罷了。他對你是沒什麼抵抗之力的。你本該能将一切收入囊中的,你本該能找回我、找回你的領袖、你的同僚的,你本該能成為結束這場戰争的功臣、赢得你想要的一切的。
可是你沒有。你有的話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了。你有的話眼前的兩個家夥就不會蘇醒了,我就不會被他們關起來了。你又去晚了,是嗎?你現在在哪兒、又是什麼絆住你了呢?你會來找我嗎?會又來晚嗎?
我揮手和外面嚴陣以待盯着我看的兩個人打了個無聲的招呼。他們沒什麼反應。感知器還是一臉不耐煩。救護車還是臭着臉。
我又敲了敲透明的容器壁,頗為清脆的響聲很快消散了。很顯然聲波能傳遞出去。就是不知道其它機械波能不能了。定向濾波。難為他們能造出來。我打量着這個他們用來關我的這個透明盒子,說:“沒聽說過你們在制造工程領域也有研究。還是整體澆築,不怕憋死我嗎?”
感知器說:“制造工程不需要有研究。”
救護車說:“不想死就老實配合我們。”
角落裡的人類說:“賽博坦人也需要呼吸嗎?”
我沉默了好一會,還是沒忍住,就這麼大笑起來。笑得我幾乎喘不過氣。我一邊笑,一邊對虛影說:“瞧?多有趣?多好玩?多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