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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九回 薛貴妃好風張借力 惡金桂亡途喪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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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钗使來的乳娘哄他,戲也隻停下,寶钗進殿,昭容領谕,公公殿前宣了賞賜,上自薛姨媽,下至薛府火房坐更及戲班掌事樂師龍套等,皆依例賞了,合府唯獨夏金桂無有。一時昭容出來宣了“起駕”,執事太監複唱了:“起駕,回宮!”隻見薛姨媽王夫人寶琴等,皆排列人前,幾雙眼直直望向寶钗行動。寶钗過來,和薛姨媽擁别,薛姨媽暈厥,寶琴等忙扶了薛姨媽回房。

宮人伺候寶钗入辇,隻見寶钗一腳踏了錦緞鞍墩,欲上辇卻回頭一顧,隻是直眼注目了夏金桂,定定棱了片時,方回頭登辇而入,乳娘抱着小皇子也許進辇同坐了。隻聽鼓樂喧天,儀仗早殿前擺列齊整,一對宮人挑着宮燈頭前引隊,鳳辇離塵,隊伍隻浩浩蕩蕩緩緩出門的去了。薛蟠薛蝌帶家人送出,門外跪送,又朝上謝了天恩,隻等鳳辇儀仗出了長街,執事公公方回身話辭,薛蟠等進來,下剩的禁軍才漸漸離開,門外列隊聽口令的去了。

王夫人進來,薛蟠請往薛姨媽房中,見薛姨媽神色好轉,正坐着吃了熱湯,道了家裡也是人雜酒翻的過十五呢,便辭了要去。邢岫煙依命送出,門口這裡的轎子送了王夫人回去。

再說夏金桂才聽晚上發賞獨少了他的一份,因想是出缪誤,又見寶钗臨行卻回頭凜然瞪視向他,眼中一股戾氣更為驚心,周身隻驟然泛起冷汗,因顧不得兩腿一軟,便癱坐在地。隻張嘴便幹嚎了兩聲。一旁寶蟾伺候因攙他起來,勸道:“大奶奶也不用傷心難過,隻舍不得咱家貴妃姑奶奶去,究竟也是沒法兒的事,老奶奶才也不好呢,大奶奶又是這個樣兒,一家子越發沒有個頭腦了。”夏金桂隻聽他假意作腔的,隻止了心下驚懼,拍打了衣裙,扭身便回房去了。

寶蟾見自家熱臉隻撲了一鼻子灰,也賭氣不跟了去伺候,隻往薛姨媽這裡來。衆人才見夏金桂跌坐号哭,寶蟾一旁伺候,隻當夏金桂身子不适,是以門外禮拜謝恩見二人沒随了去,也無人問他。

不料寶钗回宮不到半個時辰,後花園收拾燈花的人将一應燈籠隻堆了大觀樓一翼霞飛樓上存儲,卻因忽略幾個蠟油燃盡卻燈芯未燼的燈籠,隻假時的苟掬起了明火竟是合着一處的燈籠隻熊熊爆燃起來。又恰逢着後夜西風告雪,霎時火借高空風勢,灰燼騰飛。

合宅裡上下人等又值建園至年節時起為今宵忙碌,隻夜裡大概拾掇了,各個乏困酣卧,遲的一步,但見大火于正殿燃起衍燒着遊廊通連四方。且因地界方圓隻比榮府的小些,規築布局所以緊湊了,又盡系木器油彩洋漆構就,隻聽火勢合着風聲燃響起鬼戾般哨音,待人就近池水汲水潑救,哪裡有半點效用?高處隻力窮不能稍及。這裡才圍着忙亂潑灑,忽又那邊椽梁燒剝了樓頂盡皆續續的塌落之聲,哪裡還敢有人近前?或有亭閣齋軒孤立頂限,人卻于水畔迎了風口隻是近身不得,且惜命要緊,眼看大火瘋魔着,隻急的薛蟠薛蝌又趕又罵,又道發賞,哪裡還有用?

薛姨媽等女眷尋了高處站立前院樓窗回廊處,皆手把欄杆,擺着臉左右看着園裡一片火光,薛姨媽手腳抖衣而顫,不覺淚流滿面,隻看着園子裡團團亂,那火隻瘋魔般誓将圂吞了刻前還隻幻彩琉璃的省親别院。衆人痛惜不已,邢岫煙早掌不住哭了出聲。園中衆人因勸薛蟠隻道水火無情,人力乏天的話,他兄弟二人隻跌足痛惜号哭而已。

那火隻堪堪燒至東方熹微,才稍勢減。所幸圍牆處多有樹木苗圃,牆外因街巷所阻,不曾竄燒至鄰家去。衆人始依序趕滅殘焰。及辰時。果然天上隻灑灑落下雪珠來,此時合宅人盡數聚此,各個搭夥徹斷煙火,一時便隻見半空一片片黛藍煙霧合風缭繞着,袅袅騰騰不知飄滾哪裡去了。

薛姨媽榻上倒卧,因思才見寶钗回家,昨夜裡風光,幾萬銀子并未覺可惜,隻問再有無修繕還原之機,薛蟠薛蝌帶人隻白忙半夜,手臉衣袍尚烏漆麻黑,站在榻前回話,聽薛姨媽此問,更隻落淚搖頭而已。

隻說夏金桂眼見數萬銀子半夜間化為烏有,卻因驚懼薛寶钗天威,倒不敢趁機慣使刁惡風雷氣焰,卻把自家自進了薛家來所行種種細思一遍,自知往日心機有欺天人。進惦忖如若寶钗年年必再歸省,自問可有多少肝膽再見了他去?莫若竟叫寶钗乘着天怒,便直可治死了他也是件稀松之事。即此日夜眈憚冥思後果,卻不肯輕滅心頭自來驕橫志氣,便自作主意,定該免除後患。

原來夏金桂隻因與薛蟠管着家裡進出賬目,盤着合家銀櫃,初時外頭賬目還問了總管張德輝商議了處置,日久得了就中道理後,便謀生許多乖巧來,來往賬目分毫不差,更剝扣刻薄,隻要多多進了櫃子方罷,若這些人往薛蟠前申告此狀,薛蟠再聽了金桂一番巧舌大話,總也奈何不得他去。

夏金桂暗暗得意,平日巧做賬目流水明哲,竟私自惡斂不能罷手,卻每常回他家言看望老母,便暗攜了金銀和體己私财隻給了他嗎使代為收納藏掩。哪裡又料夏金桂隻唯母是親,憑了收着一應後手,往自愛在老母前誇口謅謊,道是自家在薛家如何威風八面鈴壓着一家子,道了“你看人家手裡也寬裕些”這樣話。卻未知這夏老婆子為人昏庸,隻想有女孩扶持,便将自家生意漸漸散漫了,又瞞着不使夏金桂知道,自以為得,隻頤養天年,且日裡作好作歹,人前說嘴,唯恐不足。又有家下使喚人等憑空養活,如今早把積澱家财耗盡,隻等金桂所贈為是。

此日乃夏母鎮上集會之日,夏金桂昨日已向薛姨媽說知此事,薛姨媽拿出房中尺頭與宮中賜予的果點,再另攜了諸多物事使拿去瞧他媽一回。夏金桂便早飯也不吃,催使一幹随去的人等伺候着早早趕往娘家。

夏母早也等着的,見來隻當是又将金銀寶钿也掖着來了,不免一番肺腑殷勤噓寒問暖。早使人殺豬宰鵝,又命人帶了同來的丫頭小厮車把式别院吃茶暫歇,飽伺駕車牲口騾馬。娘兒倆便隻一路向内堂,支去各人丫頭,且說體己話。

屋裡金桂道了安,靠近坐了,因拉手問起往日拿來這裡的财物數目來,夏母不覺嘴裡含糊支吾一番。

夏金桂實欲指靠了往日積存這裡的加了他頭面首飾,隻攢夠後世享用,薛家眼見已是不能再安居長遠了,若底下隻是休了他,反是望好的下場,到了那時,便可退步抽身,再憑了手頭金銀好修了下世日行,哪裡料到他母親技窮,早已拿了他作其搖錢樹了呢!

金桂連問數遍,再問不出話來,因急惱隻跳下座椅,娘兒倆一時便吵嚷開了。夏母常日人前誇口,道“我那姑娘自來隻孝敬我”,此刻見夏金桂又使臉瞪眼,又拍桌子推凳子的至摔砸起來,高聲厲色,張口尖刻,夏母素性與其女一樣,蠻懵潑辣,此刻才見總欲靠了女兒竟是指望不上,又遭立逼索取愧急,遂惱羞成怒,也便氣急敗壞,怒怼了又早幾步掩門上闩,轉身走近出口便罵道:“你這個沒良心的閨女,敢是今日來瞧我為着對我叫嚷打雷來的?指着花掰你老娘隻幹吃了你的血了?還不知是哪個圖的哪個的血呢,我奶水竟不是血化成的才養了你長大?說這樣沒天理的話,也不怕天打五雷轟,也不怕叫人聽見,才知道我原是養了個混賬沒規矩的下流行子!”夏金桂氣的剁了腳怒回道:“你隻想昧下我的銀子錢,敢是各人急着治棺材呢?既你老人家倒關了門的會治,倒省了我日後操了這份心,不如從今兒起,各人過各人的,總也不用再牽連着倒幹淨!”夏母聽此更惱,恨道:“你父親死的早,我寡婦失業的,自小捧鳳凰蛋似的捧了你這般大,又尋下那樣上好的人家發嫁你,才得了你日日猴腦熊掌的過活,到了倒巴巴來盤喧你寡母隻白沾了你一星半星的光輝了!你且去吧,這會子你隻出了夏家門,我全當沒有養過你這個姑娘,自有我娘家侄子來孝敬我!”

夏金桂估摸這裡也有千金之數,今知卻遭了獨吞,心裡的忿惱,也不能這裡再說去,隻暗歎了在薛家各個的算計逞強,卻迎頭隻糞坑翻船,此刻才知盡拙于自家親娘手裡,隻看他老娘一派的倚老賣老,金桂隻幹氣的茶也沒吃一口,應着夏母話頭扭臉便出房因離了他媽,站在門口台階上使叫了人皆回去。話落隻幾步出院,才出了大門,卻又折身進來,一發命人将攜來的箱籠包袱也一并統使裝車的隻原拿了回去。夏母見他此番氣沖沖帶隊的決然離了門去了,隻好屋裡跌坐自己拍打号哭而已。

一路上夏金桂車裡落淚,因怨他媽糊塗,自己如今連性命也自擔憂,何況薛家箱櫃,也隻在一日有一日的便宜,若是終兌了賬課疏漏,又不知将怎樣了去!夏金桂如坐針氈,盤算一程,一時掀開車窗簾放話停車,叫了人皆面前站立,因個個先叫了名字,冷着臉道:“你們幾個人聽仔細,底下回了家隻說今日老奶奶原往老舅家去了,咱們瞧見屋門有鎖,隻白走親戚一回,所以統拿着禮劄原回來。家裡老奶奶自不會理論去,就老二家的鼻子尖,老二家的縱疑心,諒也不敢背地裡治我,若你們哪個嘴不嚴實,惹惱了我,看我一頓棍子先不打死了,再叫人填了後園井裡!”說隻兩眼直直看向幾個丫頭婆子小厮的臉,見幾個人皆低頭回了“不敢”,便又叫使喚丫頭小蛾将車上點心禦糕分發了衆人,自向荷包内拿出一錠銀子,手裡舉着,道:“這個我暫預備下,家去了等過些日子,我問了若你們幾個不曾違了我的命,我自然會個個再賞了你們。記住我的話,底下家裡隻不許露出半個字兒來。你們心裡也不用存了錯主意,我如此告誡,隻是為了免老奶奶又混操心的,老奶奶原肝氣不好,平日裡總吃着藥,一家子都是知道的,若再聽了不好的話,惹的老奶奶害病,你們也擔不起!”說完,即命趕車往回。

一時回來,往薛姨媽前回話,薛姨媽見拿去物事原樣兒帶回,隻信了夏金桂不曾見了他媽的話,薛姨媽使他叫人都先下去吃飯去,囑道:“我屋裡給的舊東西你原收着,你實在想見你們老奶奶,過些日子再回去瞧瞧也有限。叫香菱拿茶來你吃了,再回屋裡等叫他們給你做了飯。”夏金桂回了“竟不多擾你老人家,回我屋裡吃茶罷”,便辭了下來。

這夏金桂因常日見了薛蝌,隻覺他自娶了邢岫煙甯不似換了個人?再看薛蟠倒不是了肥豬癞狗?隻怨命薄嫁了薛蟠,薛蝌邢岫煙二人郎情妾意早也是門裡佳話,他也隻暗地裡妒意翻騰,所幸薛蝌并非正主,夫婦二人隻時時處處禮讓他幾分,便得了意。夏金桂日日憑窗構思,若是薛蝌與自家互通情義,所謂兩人一心黃土成金的,他豈非統領了門裡上風上水,等到了那時節,哪個還能奈何了他去?一個個還不盡死在他手裡罷了!如此設想,心生奇志,偶見了薛蝌,隻看他舉手投足一颦一笑皆是可愛可品的,便要施展其手段,誓欲謀算得逞以保全在此門裡長遠安康!夏金桂連日裡閨中拿了針線,心下卻又是相思又是籌劃,此日吩咐了寶蟾往書房取來筆硯等物,即向妝台展開紙箋,拿筆便向紙上寫下“好花牆後栽,野草荒覆埋。春來羞綻放,寶蝶應香來。”不免籌措半日,方始謅成。又玩味了自以為得,自此更刻意裝扮起來,在薛蟠前不過耐着性兒的敷衍了去,隻将方寸春懷盡守傾念于薛蝌了。

夏金桂常日以在後院望月樓按班理事,寶蟾跟近伺候,隻見金桂每日打扮得如嫦娥下凡般,時時憑欄睃窺,忽又旋飛下樓,再上來不是面帶歡喜,溫言緩語,便是遷怒斥喝衆人,隻草草了事。原來夏金桂隻是憑高尋看薛蝌,但見薛蝌出入,便要潛蹤匿行隻悄然堵截了,隙圖“奇遇”可人于“偶然”。

如此幾番落空,終不免算準一回,薛蝌因往花園欲掐了花給邢岫煙,才進門忽見一旁花樹下一女子背身兒站立,形色美輪美奂,一時并不能看出夏金桂來,因隻顧使手揉了眼,且呆立怔瞧他。夏金桂見他驚豔如此,自己反倒掌不住“噗嗤”笑了出聲,因漏了氣,不顧薛蝌稱“大嫂子”欲問他,隻好轉身收場,因止了暗路,明路上又使人請了上樓,等薛蝌樓上見了時,卻見夏金桂隻獨自等他,左右并無一人,樓梯口又是丫頭阻着不使回事兒的人進入。夏金桂見來,早一盆火似的隻往近前,道是“認不得字,請二爺來瞧瞧”,請薛蝌桌前坐了,親為倒茶,又伺候打扇,伸手挑着蔥管般鮮紅指甲,因指着賬簿上,問起字來。薛蝌唯唯諾諾教了他,早已通身大汗,還得暫拘留着,夏金桂假意道謝又道了乏,乜斜一雙媚眼,手拿起茶杯,看着道:“二叔請吃了茶。”薛蝌忙着稱謝,正要接過,夏金桂卻将茶杯揚手擡高,一手拉起薛蝌接杯的手,便死死扯住,笑道:“二爺即來了這裡,何妨在我手裡吃口茶呢,嗳?難道我想真心謝二爺一回都不成麼?”薛蝌手隻被扭住,又不敢說,不覺雙腿打顫,竟走也不能了。夏金桂隻管作妖作俏,誓欲和薛蝌成了好事長遠,好一似孔雀開屏,豔壓群芳了。

薛蝌正值少未經世,忽遭夏金桂挑逗勾引,時日久了,難免惴惴,因又思起大娘疼愛如同己出,隻望他幫襯家兄薛蟠,協力操持家務并商局諸事,隻道“縱有你哥哥十個,也不抵你一個中用”,自己反倒悖了堂恩,染指不才之事,又泯喪清譽,加負新閨嫡妻,夏金桂再不濟也是家嫂,門裡當家奶奶,須居家循禮方為長久之計。如此思忖,幾日裡酒也不敢吃。是夜因枕上将夏金桂在他前□□之事備細邢岫煙,夫妻二人因達旦商議了。

翌日早起請安,薛蝌便向薛姨媽說要往外頭曆練生意往來事宜,薛姨媽反倒嗔他才成了親,遲些時候再去不晚,見侄兒成家又志向當業的,隻可擔當了薛蟠之責,因放手由他去了,自此更疼愛岫煙一層。

金桂這裡聽了薛蝌跑了外頭買賣行事,至晚才回來,心知必是邢岫煙首尾,幹恨又無可奈何,此一計落空無望,便隻有孤注于最後那番醜主意了。所幸這幾薛姨媽因抱恙靜卧,便假意殷勤服侍,至晚拿來他鋪蓋和薛姨媽一處睡着,一夜侍湯侍伺候藥餌不知疲倦,隻等後更人皆沉酣當中,便伺機動作,要偷了薛姨媽枕邊鑰匙,再開櫃翻箱的竊取積古人金銀寶物!

彼時香菱已叫外屋伺候,見屋裡燈亮着,以為都睡了才忘了熄燈,便端了茶盤,使手便敲門。恰巧夏金桂正伸手向櫃子,聽見響動原是香菱,早低了聲兒的罵道:“賤蹄子,半夜三更鬼鬼祟祟的跑來做什麼,還不滾去!”香菱隻唬的一縮頭的退了開去,卻不知夏金桂實乃色厲内荏,早聞敲門聲兒已是周身冷汗,第二天便稱半夜受了涼,即裝病睡下了。心下猶如搗鼓般另搜别方。

因妒恨寶钗歸省獨無有賞物于他的,便一連幾日趁便在邢岫煙和香菱般寶蟾房中偷取。這一晚薛蟠因醉卧寶蟾房中,便使小丫頭悄隻傳話趕車的人早起要往他媽那裡去。然天尚酉時,夏金桂不等人醒,隻自攜了大包袱,向車把式窗外催起,慌的車把式忙隻套了車伺候他出門去,夏金桂又命由後門出來。

夏金桂車上囑了駕車人道:“我趕早的瞧我媽,因怕他老人家又往親戚那裡,這會子忽想不如先去我娘舅家,可許上日我媽去了隻怕還在那裡也未可知的。這車坐着颠的我骨頭疼,看看已到了城門口,不如你先雇下大轎子,我再坐了轎去罷了,你竟可回去再睡會子覺去,等你家大爺和老奶奶問我時,你隻回我往老娘家裡就完了。”車把式答應着,接了遞出的銀子,收了鞭子,可巧城門兩邊早有車轎的等生意,幾句話講妥了價,回收了碎銀回來回話,夏金桂因使車把式自收了碎銀,隻催他回去,因看着他趕着車去遠,卻向擡轎子那兩個人道尋一家上好客棧,于是乘轎半盞茶工夫至一家店房前落住,金桂下來使轎自去,早拾階進了門,往櫃前要了間房,店裡小二領了金桂至樓上客房裡,隻聽命的下去了。

金桂早回身掩門上栓,向榻邊隻抖開包袱,忙忙換了一身男子袍服短靴,妝前除卻首飾,使手帕擦去面上胭脂浮粉,打散發髻總梳了垂辮,戴了帽子,左右低頭看一遍,不等小二拿茶上來伺候,早攜了包袱,開了門縫兒窺探了門外,觑空兒的下樓,順路隻往店房後門處,昂昂然便隻走出。街上買了車,吩咐趕車的出城去。不錯午後,金桂傭車已疾奔在城外二三十裡官道上,卻與其老娘家背道而馳。至下晌方與車主向路邊酒肆打尖,又買了幾樣兒果子拿着,再付些車錢,隻命接了趕路。直至黃昏,方在一個小鎮上歇住。店房裡坐着,叫了酒菜吃喝完略梳洗了,倒頭便睡。

誰知惡夢隻将他驚醒,撩被猛可坐起時,還聽是隔壁敲門聲響。金桂此時心緒惶惶,比喪家犬好不了哪裡,卻自知此一行斷是不能再回了頭的。又聽的遠處鼓聲,不辨是何時辰,便作主意須趁着夜色向遠方逃命要緊,防着若遭薛家發迹尋拿住,便死也難抵諸般乖張了!

一時神思恍惚負了包裹徒走,觀了星辰略知了方向,隻挑田壟陌徑諸僻路。奔走一時,東方漸熙,昏色中見前方壟畔似有一井台,便想稍歇足。原來那井口為青磚砌築而成,隻與周邊草坡一般高低,井台也隻一截石條,擺于井口上端,蒿草叢生半掩着,金桂隐約看是石台便要步近,一個眼錯不及,加之神疲眼花,竟隻一腳恰是踩落井中,但聽一聲慘叫,墜井喪生不提。

彼時薛宅裡自早起便忙亂,也不顧由車把式口裡回了夏金桂往他老娘家裡的話,香菱先嚷說首飾匣子不見了影兒,寶蟾又道昨晚夏金桂因要看他得的宮裡賞物,才晚拿去使瞧了,竟忘記拿回房了不曾,再隻尋不出。邢岫煙也因說了少了幾樣首飾。衆人飯也顧不得吃,一齊向夏金桂門前欲尋問他,卻見房門原隻虛掩,叫了幾聲也沒響動,才推門看時,眼前隻是橫亂一氣,屋中猶是賊才過了一般!正驚慌問金桂死活,見薛姨媽驚聞也來了,薛姨媽親看了金桂房裡亂景,便要叫人報官,又命人叫薛蟠立刻查點庫銀。

岫煙因止了笑道:“報官也有限,隻是我要說須防着倒鬧了笑話呢。伯媽隻看家裡遭了外賊的,依着我倒象是出了家賊。”衆人聽了岫煙如此說,隻面面相觑,正沒個開交,薛蟠向薛姨媽回了庫中銀票地契因幾個鐵匣子鎖着,又有鐵鍊互扣住,鑰匙原他平日書房裡暗格子裡收着,隻櫃中散票以及散碎金帑金器少了,包袱銀子比前日瞧的少了白兩,薛姨媽聽此隻和岫煙對視了點頭。這裡又說起夏金桂極早的已往他老娘家去了。一時吃了飯,邢岫煙使叫了薛蝌回來,一家子商議一番,邢岫煙因鎖了夏金桂房門隻自收了鑰匙。遂又遣人攜了禮先去他老娘家尋看,邢岫煙吩咐了下人等禁口閑話此事,也免訛傳落人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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