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與之對應的是,洛九一聲悶哼,豆大的汗珠從額頭鬓角流出,沾濕了長發,他緊咬着唇,盡力讓自己不要痛叫出聲,卻還是難以抑制的淚盈于睫。紅衣下出現一道道血色,皮肉翻卷。
勉力堅持了一會兒,直到看小姑娘脫離生命危險,洛九才放開手,眼冒金星地跌坐在地,又因為這個動作吃痛地嘶出聲。緩了好一陣,他才扶着牆慢慢站起身,攔腰抱起那姑娘,朝着迷路時經過的一家醫館走去。
大夫在深夜被人拍門吵醒,怒氣沖沖地開門,正要罵人,話音就被眼前渾身是血的病人堵在了喉間。
“請救救這姑娘。”洛九這麼說,往懷中掏了掏,摸出一塊碎銀子,塞到大夫手中。那大夫忙不疊喚藥童扶着女孩進屋,接過銀子。看着洛九欲言又止。這位姑娘看着是情況兇險,可是這位公子的傷情好像也不遑多讓啊。“這位公子,您——”
“我沒事,勞您幫她看傷,她性命無憂,但也需要傷口消毒,還應注意夜間發燒。”洛九的話讓大夫聽得迷惑不已。何為“消毒”,何為“高燒”?不等大夫問出口,洛九朝他深鞠一躬,然後一個閃身就不見了。
原來是武功高強的大人物!大夫這才放下心,回屋為那姑娘診治。
洛九返身朝那條暗巷疾馳而去,随着身形閃動,他愈發熟稔地運起輕功,宛若淩波而去,身法飄逸,一點也看不出負傷不輕,速度超絕,轉眼就回到了救下小姑娘的地方。
“大哥,剛才真是在這兒,那小丫頭已經被我打得就剩口氣,不可能逃得掉。你看我這破席子都準備好了,正要趁天黑把她扔到亂崗去,不可能私放她離開啊!”一個褐衣大漢揣着手弓着背,低聲下氣地朝對面的人喊着冤,滿臉橫肉強擠出一絲讨好的笑意。
他對面那人背對着洛九,隻看到是一身深藍長衫,背着手,聲音輕蔑:“少給爺裝,不是你放的,難不成她被路過的神仙救走了不成!”
“真不是我啊大哥,咱們明天挨家挨戶地搜,我就不信了,她給打成那樣,就算還能跑,又能藏哪兒去!” 褐衣大漢賭咒發誓,一幅兇神惡煞的模樣。
深藍長衫的男人卻陰險一笑:“呵,帶人現在去搜附近醫館,兩個時辰不見人,你拿自己命跟袁大家賠罪!”
“是!”男子高聲應諾,想轉身離開,卻聽破空聲想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人已經兩眼一翻要栽倒在地。
洛九沒等他倆倒地,收回砍在脖子上的手刀,就近拎起兩人衣領,拖着他們往更暗的巷子深處走去。
半小時後,兩個惡貫滿盈早有取死之道的男人沉入了流晶河底,身上各自多了塊大石頭,少了根手指。
洛九嫌棄地把兩根寸寸斷裂的手指也扔進河裡,俯身仔細清洗掉手上的污血。“袁夢,袁大家。”他嘴裡念着這個名字若有所思。忽然警覺地轉頭,一回身,讓過了瞬間而至的拳頭。
眼前碩大的拳頭上鼓起青筋,華貴的皮質護臂從身前劃過,帶起一道勁峭拳風。
那是個藍衣束發的蒙面人。
他變招極快,見洛九讓過第一拳,轉眼間另一拳直擊而至,爆裂的真氣讓空氣都輕微扭曲,洛九不及後退,隻将雙臂交叉護在身前,硬抗一招。
兩人所修内功皆是剛猛霸道的路子,拳掌相擊如驚濤拍岸一般,氣勁炸裂,兇險萬分。洛九被動防守已是失了先機,被對方真氣侵入體内,身形急退間忍不住吐了口血,寬大的袍袖碎裂,露出的手臂蒼白,赤色鞭痕如蛛網密布,又印上一道青色拳印,看起來慘不忍睹。
他看出那人沒用全力,就沒仗着更勝一籌的輕功反擊,而是右腳劃了半圈,穩住下盤,繼續持防守姿态。
對面那人和他硬碰硬對一招也并不輕松,即便先攻的人占優勢,還是受了點輕傷,嘴角溢出一絲血色。他擡手随便一抹,注意到洛九的姿态,眼神微動,也沒有繼續出招,而是變拳為掌,轉為守勢,壓低聲音問道:“你比我快,剛才為何不還手?”
洛九一臉莫名:“你誰啊,有病吧!半夜找打?”他睫毛像羽扇一樣忽閃了幾下,一幅莫名其妙的神色,略帶挑釁的口氣,加在一起卻顯得有點兒委屈。
對面那人好像被這種大敵當前委屈巴巴的神情閃到了,眼神中透着無語,也不說話,轉身就走。
等他離開視線範圍,洛九再也支撐不住,跪倒在地上,一口血噴出,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