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禦花園的演武場确實不大，沒法完全放開手腳。九品之戰兇險，一點餘波都能斬碎戰場，殃及旁人，是以觀戰者僅聖女一個。

聖女不說，便沒人知道這一戰的過程。隻能看到這一戰結束時，演武場一片狼藉，但狼桃和洛九都未受傷。

似乎他們确實聽從了太後之言，點到即止。

海棠朵朵先送了狼桃出宮。

“師兄，你沒事吧！”海棠朵朵擔憂地看着狼桃。這兩個人，可真會逞強！

狼桃硬是忍到出了宮門，坐上馬車，才吐出喉間鮮血。他看似無事，左臂卻有點不自然的彎折，是被洛九以折梅手敲成了骨裂。

“師妹，你看上那洛九了？”狼桃沒管自己傷勢，問出一句。大殿之内，師妹看似要親自教訓洛九，其實是要為其解圍，而等兩人結束戰鬥各自倒地，師妹看向那小白臉的擔憂，和看自己時差不多！

兩人這一戰受場地限制沒有完全放開手腳，但也還算酣暢淋漓。狼桃覺得洛九雖然是敵人，但是人還不錯。

“師兄在說什麼？絕無此事！”海棠朵朵愣了一下，才想起來反駁。

狼桃沒再說話。師妹說沒有，便是沒有吧。

“師兄你誤會了，洛九和那個範閑才是一對。”看狼桃不回應，海棠朵朵又多解釋了一句。

狼桃：“……”久不回上京，上京變了，師妹也變了。

他不知該如何回這話，于是把話題拉回了這次交手：“演武場太小，終究不能盡興，希望下次曠野相遇，再戰！”

“……師兄你先養好傷再說吧！”

另一邊，洛九慢悠悠地走回了寝殿，看起來也沒什麼事。狼桃彎刀鋒利，他身上竟一點劃傷都沒有。

“我有些乏，要沐浴一番，你去外面吧。”他對小璇随意吩咐一聲，便進了溫泉浴室。

等海棠朵朵回來，聽小璇這般回禀，眼中憂色一閃，沒有絲毫猶豫，轉身就進了同一間浴室。

小璇在後面張大了嘴，能塞下一個雞蛋。

——發生了什麼？聖女要去和洛大人共浴？！此事是否應該彙報給太後？

或許小璇曾經忠于太後，但現在已經不再是了。她僅猶豫了一瞬，便像什麼都沒看到似的，去收拾屋子了。

海棠朵朵進了浴室，果然在門後發現了跌坐在地，半倚在牆上的洛九。浴室裡霧氣蒸騰，卻不是溫泉池上方的水蒸氣，而是洛九鼻尖噴湧而出的白霧。

雖然被濃濃霧氣籠罩，但海棠朵朵還是看到了洛九衣襟上的血迹。在戰鬥中，這個人為了避開師兄劃向肩頭的一刀，竟然硬是挨了一記拍在胸口的重擊，是不是有病！

她歎了口氣，原地坐下守在這裡，甚至無心去吃旁邊玉台上的水果。

洛九收功清醒過來，睜開眼看到海棠朵朵，也不驚訝，隻是笑了一下：“我沒事。”

“你是不是覺得我傻？”聖女沒好氣地說。

洛九赧然：“别告訴範閑。”

海棠朵朵無力。她就知道！甯肯受更重的内傷，也不願受一點外傷，除了他和師兄一樣愛逞強之外，就是因為，外傷瞞不住！

“知道了知道了！”聖女不耐煩地擺擺手，掏出一個玉瓶遞給這個固執的敵國将軍，“天一護心丹，我老師研制的，專治内傷。”

洛九沒有絲毫猶豫就倒進了口中，像是一點也不懷疑敵國聖女給他的是什麼毒藥。調息了一陣，他果然感覺好了很多，“多謝你了。”

“是陛下與範閑達成了協議，命我照看你的。”聖女悶悶地回答。

“是是，那多謝你們陛下了。”洛九從善如流。

“你這個人，怎麼一點都不在乎自己啊？”海棠朵朵不解。憑借敏銳的直覺和這些天寸步不離的跟随，北齊聖女剛認識洛九幾天，便問出了和小範大人在石林中問的一樣的問題。有趣的是，那一天也是海棠朵朵第一次見到洛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