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思轍見到娘親也很激動，任由娘親摟着哭了一陣。聽到這個問題，回想起洛九的話，他神色茫然地回答：“不是，是二皇子把我給抓了，要用我威脅範閑。”見柳姨娘神色大變，又安慰了一句，不自覺用上了洛九的口吻，“您别擔心，九哥說已經把二皇子給揍了一頓，量他以後不敢了。”

柳姨娘：“……”

她先是被兒子的語氣吓了一跳，心說孩子在澹州天高皇帝遠，怎麼養得回來連尊卑都不分了？又被話裡的意思驚住，什麼叫二皇子抓了思轍？思轍有沒有受苦？柳姨娘畢竟出身柳氏，宮裡朝堂根基深厚，也不是吃素的，想到二皇子為威脅範閑居然抓了思轍，越想越氣，忍不住附和了一句：“揍得好！”

範思轍：“……”

範家小少爺今天受到的驚吓太多，腦子宕機了。他迷迷糊糊地想，所以不是九哥不對勁，是他自己太膽小嗎？原來揍皇子這件事這麼理所當然？

花園。

範若若見金燕子有些局促，往她手中塞了個橘子，兩人一邊剝橘子，一邊聊天。雖然之前未曾見過面，但範若若對于這個哥哥特意拜托她送進學堂的姑娘早有耳聞。因兩個人在一所學堂讀過書，她特意撿了些上學的話題聊起來，不一會兒就化解了金燕子的緊張情緒。

金燕子心中很喜歡這個溫柔可親的範家姐姐，但并不敢告訴她自己和她弟弟是被二皇子抓走，師父揍了二皇子把他們救出來的事，怕吓到對方。而範若若冰雪聰明，早猜到洛九帶着弟弟出現在府中一定是有大事發生，因為算腳程，哥哥和洛九此時應該還在邊境附近，她怕詢問這些讓金燕子受驚或難過，也不敢提。

兩個人互相體諒對方，都隻聊一些輕松的話題，倒是意外地緩解了雙方擔憂的情緒。

“你師父在我們家有自己的院子，按理說該請你住在那邊，但府裡隻有我一個女孩，平時一個人住，孤單得緊，不知道能不能邀請你和我一起住幾天？”範若若語帶期待地問道。

進府時，洛九拜托了柳姨娘照看金燕子，也派了人去告知金老伯，說學堂功課緊張，請範家姑娘幫忙輔導幾天，是以柳姨娘把話轉告給了範若若，請她招待客人。

輔導功課隻是借口，洛九實際上還是擔心徒弟的安全。這一點，金燕子心中明白，範若若也猜到了。

“好，叨擾姐姐了。”女孩不好意思地小聲回答。

範若若笑眯眯的，十分高興的樣子：“不打擾不打擾，我平時除了讀書作畫，也沒什麼事，你來得正好！妹妹平時喜歡做什麼？”

金燕子思索了一下，回答“紮馬步。”

“紮馬步？”

不一會兒，花園裡涼亭中多了兩個蹲馬步的姑娘。

書房。

司南伯在洛九進門之前收到了兩封信。他先拆開了信封上寫着“父親大人親啟”六個大字的信，心裡嫌棄這字實在太醜，然後越讀臉色越黑。信中範閑寫明了二皇子走私之事暴露，抓了範思轍和洛九徒弟相挾，自己欲假死脫身潛入京中救人，結果吓傻了千裡奔襲趕來的洛九。他拜托父親照看腦子不太清醒的好友，以及，千萬别讓他去見陛下和陳院長。範建面沉如水地拆開了第二封用火漆封着的信，裡面果然彙報了謝必安圍殺範閑之事。

不知為何，司南伯首先慶幸了一下自己沒先打開第二封信，否則可能也會被自家這個膽大妄為的臭小子吓死。想到這裡，又有點同情洛九。不過他并沒有在小輩面前表現出自己的心思。

“洛将軍。”書房中，司南伯先開了口，沒有喊字，而是用了敬稱。和初次見面不同，此時的洛九戰功赫赫，官居三品，已經和戶部侍郎同級，即便是兒子的朋友，範建也不想失了禮數，打算先論朝禮，再論交情。

結果洛九聽到這聲敬稱，抿了抿唇，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司南伯驚得站起了身。沒等他開口阻止，洛九微垂了頭，開始講述這兩天發生的一切。和範閑信中說的大緻相同，隻多了痛揍二皇子領回範思轍的事，以及，把過錯全攬在了他自己身上。

他視線停在司南伯身前雕刻着花紋的書案邊緣，不敢擡頭去看對方的眼睛，平鋪直叙地講述着。末了躬着身子，語氣帶了十分的愧意：“安之遇險，思轍被困，皆因我決斷所緻，現在無顔再喊您伯父。不過，請……範大人放心，我以性命向您發誓，一定讓安之平安回來！”

範建看着這個跪在地上身形單薄的青年，心中歎息一聲，緩緩開口：“你們兩個，都要平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