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數息，紅衣将軍擡眸直視帝王的雙眼，薄唇微啟：“不。”

簡單的一個不字，讓慶帝眯起了眼。從來沒有人，敢這樣直白地拒絕九五至尊的慶國之主。

“你在抗旨？”

洛九笑了一下。沒錯，他就是要抗旨。

“陛下讓臣思過，臣實不知自己有何罪過。陛下要臣做鑒查院提司，臣便做了，要臣北上伐齊，臣便去了，要臣苦修祈福，臣便住進了慶廟，就算陛下現在要臣即刻領死，臣也絕無二話。”

“陛下是天下之主，别的事臣都可以聽命，唯有此事，不行。”

“洛九是人，不是陛下的玩意兒，要見誰不要見誰，是我的自由。”

“安之是我至交好友，憑什麼不準我見他？若陛下非要如此，就請在此一劍殺了我吧！”

紅衣青年跪在地上，脊背卻比淬火的鋼槍還直，以往溫婉含笑的雙眸此時直視着帝王，眼底全是桀骜，嘴上說着大逆不道的話，下颌仰起的弧度卻像一隻引頸待戮的天鵝。

慶帝看着這個據理力争，幾乎要跳起來和自己吵的青年，意外又不意外。不意外的是，他早知道洛九一直以來的恭順不過是表象，早晚要反彈。這個年輕人或許足夠隐忍，但也足夠剛硬，或許潛意識中慶帝甚至訝異他居然能忍到現在。

意外的是，洛九看起來太過理直氣壯，沒有絲毫心虛，好似與範閑之間坦坦蕩蕩，絕無私情。

想了想，皇帝決定試探一下：“昨日朕已下旨，命範閑盡快完婚。”

洛九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純然的欣喜：“太好了！謝陛下！”緊接着他猜測難道這就是不許他再見範閑的原因，“臣知道自己與林相一家有仇，不會出現在安之婚禮上添麻煩的，可是也……”沒必要和好友從此斷絕往來吧？

說着說着，洛九突然從好友成婚的喜訊聯想到了慶帝含怒離開慶廟前的那場戲，難道皇帝以為他和安之……這TM也太荒謬了吧！

紅衣将軍的話音戛然而止，張口結舌，眼中透出了幾分無語，從慶帝的臉色中，他看出自己猜對了。而慶帝也從洛九的反應中看出，自己之前猜錯了。

兩人陷入尴尬的靜默，用眼神完成了剩下的交流。

洛九簡直無奈，不能理解為什麼隻是陷入藥瘾迷幻的一句話，就能讓老謀深算的慶帝相信這等離譜謠言。明明他和皇帝本人之間的绯聞更多，編得更像真的。

他不知道，這全怪他生得太好，之前那句“安之哥哥”喊得太纏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