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差一個契機。”
“什麼契機?”
“隻有你自己知道。”五竹聲音冷酷地回答,但洛九知道他已經盡了全力幫忙。看起來,前方的路隻有靠自己慢慢尋找。
“我把範閑的安全,交給你了。盡快成為大宗師,必要的時候,為保護他,可以殺了我。”
“什麼意思?”洛九一驚。
“我在江南失去了記憶,極有可能殺人如麻。”五竹的回應依舊淡漠,看不出情緒。可是洛九覺得,他不會是那個殺人如麻的人。他把費介的調查、範閑在信中的推測、他倆對慶帝行蹤的猜想一五一十告訴了五竹。
“我如今出去一次極難,沒法貼身保護安之,就怕若他真遇險時,等我趕到已經晚了。”洛九并不太介意被關在慶廟失去自由,他在哪裡都可以自得其樂,但是如果因此錯過救援好友的時機……他想到這裡,狠狠攥住了拳。
五竹也并沒有把全部責任壓在洛九身上。“你不在時,範若若會保護範閑。”
洛九目瞪口呆:“範、範若若?” 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保護範閑?
“對,她把範閑看得重,有天賦,手也穩,我教了她用槍。”五竹黑布下的眼睛“看”向了洛九,“你有空時,帶她多練習。不要告訴範閑。”
他甚至無需确認,就斷言洛九會用槍。
“她還隻是個小姑娘,這樣的擔子……會不會太重了些?”洛九猶豫着說。他從未想過,讓小輩們涉險,隻要自己還活着,不管若若還是思轍,燕子還是霸霸,隻要平安長大便好,“既然我會,何不直接交給我?”
“她很願意。”五竹無機質的聲音響起,卻好像也帶着感情,“你不行,槍隻會拖累你的速度。”
最終,洛九也隻好接受了這個安排。他告訴自己,要快一點成為宗師,再快一點。
“我們打一場吧?不是切磋,要實戰。”洛九直視着五竹,提出了挑戰。
“可以。現在。”
“院子裡有人監視。”
“無妨,去水下。”
不大的溫泉池子裡,兩個男人跳入其中,活動空間更小。因為伸展不開,他們都沒用武器,隻用拳腳,生死肉搏。
有如困獸籠鬥。
水面上看不到人影,隻能看到劇烈翻湧的波浪。等波瀾終于停歇,五竹已經不見了蹤影,池壁完好無損,水卻暈染了赤色。
洛九上半身趴伏在浴池邊沿,腿浸沒在水裡,忍耐着劇痛喘息不止,幾乎沒有力氣爬起來。過了很久,他才勉強睜開了眼,耳朵還在嗡鳴,回蕩着五竹最後留下的那句:“明日繼續。”
因為一切發生在水面之下,浴室外甚至聽不到什麼動靜,五竹又來去無蹤,坐在院牆屋脊上的燕小乙隻能看到,紅衣将軍泡澡的時間似乎越來越長,每次出來狀态都很奇怪。他想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又不敢妄下結論随意彙報,便先派人去醫館問了問,去書坊買了幾本書查了查。
幾周後,三年一度的賞菊大會在懸空廟如期舉行,慶帝派人秘密接出了洛九,帶他一同前往。
“知道為什麼讓你一起來嗎?”皇帝上下打量了一番月餘未見的紅衣将軍,提問的語氣似乎帶着幾分玩味。
“臣不知。”洛九垂首而立,老實回答。
慶帝于是看了一眼侯公公,示意他來說。
可憐的侯公公憋紅了一張臉,好半天才結結巴巴地開口:“燕公子彙報說、說小範大人成婚,陛下又許久不來慶廟,洛将軍似是、似是、欲求不滿。”
洛九:!!!
他一張俊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最後在慶帝的哈哈大笑中,冒起了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