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對這次南遊很是滿意,因一路查看了許多世情民風,對許多折子批起來也更得心應手,還能和王弟如此朝夕獨自相對,實在自在。看了會兒折子便又看回胤祥,輕聲問道:“王子此行可有什麼新收獲?”胤祥擡頭,随口調笑道:“和兄長日夜相伴,深得聖恩。”胤禛聽了已是很快樂,隻聽胤祥又道:“江南教坊多姿色,秦淮河上滿春光。”胤禛收了點笑,故作發問:“王子教坊存着好?”胤祥鳳眼一彎:“琴音确好,兄長一同聽,我才舒服。至于,教坊之事,我雖不夠清楚,也知此乃江南常态,也不是一朝一夕可改的。”調笑一會兒,胤祥仿佛想起什麼,就回到了正事上,繼續道:“但,有些疾苦地,如山西、山西,則因此常生賣妻鬻女事。”胤禛聽了,跟着回憶,大概也是想起離京前和胤祥在外城遇到流民賣女之事,心想确是如此,貧苦之地,此業并不興盛,控制下來,又容易,也能聰明。于是便心中盤算着将除山西、陝西、教坊樂籍,改業為良民一事。
見胤禛想着,胤祥已知兄長有打算,自己已是看完最近事,便開始管整理折子。直到再察覺到胤禛的目光,胤祥也未看回胤禛,便一邊理着一邊自顧自向胤禛說道:“直隸巡撫李維鈞奏言、修築太行等堤銀兩,請公同捐助。我以為工程要緊,不必如此。”拿出一折遞給胤禛,胤禛接過便同意道:“王說得是。”打開折子,以為胤祥是要自己幫着批奏,已見其上有胤祥端正而自在的批字:“得上旨,修築甄家莊等四處、漫決堤工。用過銀兩。俱系緊要工程動用。不必捐補。著以正項錢糧奏銷。”胤禛看罷,心下已生出慶幸,多虧自己有王弟幫着料理這些錢财之事,這些是自己弄得不夠清楚的,想着便伸手要握胤祥,胤祥也不躲,隻是公事公辦接着慢慢說到:“還有,昨日我見江甯巡察還有些破綻,便派人去找江甯将軍問了問,他今日回奏道:江甯标下步兵七百名不敷巡察。請再添一百名。我幫兄長應下了。”胤禛聽了更是握了握緊胤祥的手回:“多謝王弟,王弟遊玩怎考慮如此之多?”胤祥輕松笑對:“随街可見,兄長隻盯着我了,便不看其他。”胤禛承認答:“是,王言甚是。這江甯将軍不問也不說少,問了才說,這些官員何以如此沒能有主張。”胤祥聽了便如早料到胤禛會這樣問,就又遞來一折說道:“自古臣子皆如是。山東德州章邱等四十一州縣、臨清等三衛,于康熙六十年額賦有差,實因旱災,也無人請皇上免了。”胤禛聽了,思索了一會兒,便又認真看向胤祥道:“那便有勞王子時刻為我糾偏,正衣冠。”胤祥微微一笑:“那最後皇上看不過去我多管閑事,準備把我除了怎麼辦?”胤禛連忙把胤祥握得更緊了,自信而認真道:“王子說的,直接反對,我都聽得。今生我最确信之事,當是你我之愛。王子要是真不信,不然……我再給你丹書鐵券?”見胤祥仍舊一臉淡淡,胤禛又期待地補了句:“王子可能信我?我是怡王的人,不是麼?”胤祥一開始便被胤禛突然的認真吐露所謂愛者心中一動,深品這份情意,又聽胤禛還搬出丹書鐵券這生硬的東西,感到好笑。最後聽到胤禛那句最近常帶在嘴邊,強行把他胤禛歸給自己的話,終于忍不住笑了出來:“知道了。丹書鐵券是什麼,兄長的心便是最牢靠的保障了。”說着一手輕輕摸了摸胤禛的心口,拍了拍。胤禛這才滿意握上了胤祥的手,拿起開心吻了吻胤祥修長筆直的手指。
胤祥的話還是啟發了胤禛許多,此後數日,他便在心中盤算,要多鼓勵大臣進言才好。後來,雍正元年四月末,雍正皇帝有旨意谕大學士等,“爾等皆皇考簡任耆舊大臣。論年齒、雖與皇考相等。若經曆事務、豈能仰及皇考萬一。皇考實足為爾等之師。是以爾等但能奉遵谕上囗日者、斯稱善已。朕自幼未曾理事。皇考命朕紹承大統。朕深念付托之重。凡朕所降谕上囗日。爾等以為是、則曰是。以為非、則即陳奏。勿得面從。雖封還朱批谕上旨。朕亦深喜。斷不譴責。若但随聲附和。緻自取辱。非朕所望也 。”此番長篇大論的旨意,所求不過中肯進言爾,其中困難胤禛明白,隻為盡力勸進,即便他心中實早也知道,能做到如此的,隻有胤祥一人而已,自己能接受如此的,也隻有胤祥一人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