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低頭,剛好看到自己王子臉小得可愛,又微微泛紅,更是誘人,便側着低頭吻上胤祥嘴角,恰好含住胤祥小小的唇,橫沖直入地又品嘗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回胤祥:“你的折子都放在我的折子裡,你也不找,我當然就都看了。他給過了。”胤祥不好意思地對胤禛道了一聲謝,接着依舊坦然地靠得舒服。胤禛也很心甘情願:“無事,方才的吻就當報酬好了。”胤祥嘟囔了一句:“那還挺實惠的。”胤禛裝作沒聽清地逗他:“王說什麼?”胤祥不回,生怕胤禛貪得無厭,趕緊讀起這位郎中下面寫的話:“今年七十歲,家産已盡,窮困至極居住菜園……今餘銀二千七百四十兩。願将此獻聖主可也。為此謹奏。”剛讀完,胤祥的同情心又是收不住了:“這也太苦了吧,有錢不貪,一輩子住在菜園,隻剩二千多兩還要獻給你,這是什麼神仙啊。”胤禛聽胤祥的感慨聽得好笑:“就是有這樣高潔正直的,飯疏食飲水的官員。所以才要好好治治那些貪心的,如此才能不負清白的人。”胤祥又懂了一點,胤禛貌似隻講公正,實際也是在找最合适的标準善待應該善待的人,是胤禛的善良,于是又問:“那哥哥為何沒有馬上批下?”胤禛慢慢解釋:“這樣的官員,如今已是七十,不知是接着好好任用,有機會便給賞,還是隻給賞便好,畢竟他們作官員的,有時更看重名聲,而不甚在意能否休養。”胤祥聽了很是感動,側過身來,一手抱上胤禛另一邊肩膀,讓自己巴在胤禛身上:“哥哥,你現在真是越發會同情人了。放在以前,你一定會按照自己的道理,直接賞他就好了。”
正如胤祥所言,胤禛确實一貫是隻堅持自己道理的人,隻要夠公正合規矩,待人接物他大多按照自己對舒适生活的标準行事,難以共情其他人,理解不了那些虛僞的關心,主要也是不想理解。所以胤祥總在身邊提醒胤禛,一般人是怎樣想的,需求不一樣,獎罰自然也要因人而異。以前胤禛還不能很好做到,如今倒已是能自己這樣分析起來了,所以胤祥毫不掩飾自己的贊同,說出來也覺得,自己有些像長輩在表揚做對功課的孩童。胤禛聽了,也覺得胤祥說的好像是真的,自己現在真是越來越善做胤祥所謂的好人了,以前還有些不滿胤祥動不動能誇一些人是好人,覺得标準未免太低,仿佛有好心思就是善的,自己卻總是因為表面不親近他人,做了更多善事也并不能被人肯定。原來自己在胤祥教導下,已經更會做人了一點,胤祥不說,自己倒是還沒反應過來。如此一分析,胤禛低頭更有些溫軟地感謝胤祥:“那都是我王子教得好。”
胤禛很小就被安排進成人的世界。弟弟太多,層出不窮,所以胤禛很有點沒有兒時階段的意思,他沒有父親的耐心教導,也沒有母親的溫柔勸告,學堂老師教的知識他掌握得很快,有時比老師還熟,所以老師們也算不上教了什麼。絕大多數時光,大部分人還是會拿成人的标準去要求他,但從來沒說清楚原因,隻覺得是本應如此的。然而,胤禛太聰明,總是根據自己的觀察去生硬地判斷世界,一開始還會反抗那些理所當然的要求,被先皇責備喜怒無常,被德妃指責不講孝悌,一度将自己隔絕在衆人之外,很有大家怎麼想自己就做什麼人的意思,或說他自己也相信了别人對他的誤會,且偏不願改。所以很長一段時間裡,胤禛不知道要怎麼做一個大家要求的好人,不知道為什麼那樣是好人,做那樣的好人有什麼好處,也不願意學。直到胤祥出現,和胤祥相處越來越多,他一方面得到了胤祥的愛,另一方面看到胤祥單純地信奉了宮中上下對他的好人要求,深信不疑地努力做着的樣子,胤禛開始改變自己,因為他找到了這樣做的理由,那就是胤祥,想要離胤祥再近一點,想要讓他和自己在一起再舒服一點,想要借此得到最好的東西獻給他。由此,雖然胤禛一直以來總說胤祥是自己的弟弟,甚至把他當兒子一般照顧,實際上,他也覺得自己被胤祥很好地照顧着,一點點地從一個比較大的年紀開始重新被養育着,把自己養成一個能被别人接受,還能保持個性的好人。胤祥也有這種感覺,兩人讨論過彼此對于對方的意義,所以胤祥一點都不奇怪胤禛如今對自己看似突兀的感謝。他知道,自己真的将哥哥這個可愛而有點不幸的小孩,養得越來越幸福懂事了。聽了胤禛感謝,胤祥伸長了手,抱上胤禛的腦後,輕輕摸了摸,一切盡在不言中。
兩人休息一會兒,胤禛才批下簡單的話:”毫無隐瞞,甚可憐,均賞賜。“胤祥說這位官員至今仍住菜園也不貪圖财權,應是真清高,在意的也許是悠然見南山的日子,賞了就可以。胤禛便聽了。
接着胤禛看到胤祥放在一邊的篆文,主動問道:“那個是皇太後牌位上的字樣嗎?”胤祥仿佛這才想起,跪起身來,退到一邊,将那篆文提起來給胤禛看:“對,你看這樣的好不好?”胤禛倒也疑惑:“以前的牌位好像都是楷書?”胤祥放下那紙,輕松說明自己的用心:“篆文勻稱,太後做人不勻稱,就當幫她許個願了。”胤禛看胤祥調皮的表情,知道胤祥這是為自己鳴不平,自己當然無所謂什麼字樣,見篆文也不醜,便答應了:“好,聽王子的,準照樣刻。”胤祥很快樂,覺得自己又幫胤禛幹成了一件不錯的大事。
此事結束,還有一個折子,胤禛申請下午再批,胤祥也擺擺手:“那我們一起畫畫吧。”胤禛好奇:“王要畫什麼?”胤祥又勇敢又害羞道:“你上次不是在瀛台畫了降雪軒裡的我。除了沒有衣服,其他都還挺好看的。你看我今天的袍子是剛做的,也很好看,我想在紫薇花下畫一幅,皇上願意幫我畫一幅嗎?”胤禛笑得開心,當然願意,趁今日天氣還不錯,“離這最近的紫薇花應該是禦花園,我們去那畫?”胤祥點點頭,很是歡快。胤禛很快就讓人準備好了畫具出發。出門時,胤禛看胤祥很激動的樣子,便又承諾道:“以後王子喜歡時,我就為你畫,也能讓我看好久。”說完自己也跟着憧憬:“漢人不是總喜歡放招魂幡在自己棺上,以為是死後世界。大清大行皇帝皇後也要燒大法船。我就不圖這些,隻想以後帶着吾弟長眠。你記得,到時一定要把我畫的你都放進去才好。不對,關于你的一切我都要帶走。”胤祥嗔視地責備胤禛:“又在瞎說什麼,我不答應。我這麼好看,不是應該留給後人看嗎,你都帶走,他們看什麼?别學李世民霸占王羲之,他就讓我苦悶得很。”胤禛聽了歡笑:“留一兩張就行了。我就要全部,不然我就傳旨你以後和我長眠一處。”胤祥指着胤禛,恍然大悟道:“你要我殉葬?”胤禛握住了胤祥細長的指頭:“我的傻瓜成日在想什麼,那是人做的事嗎。我要你生榮死哀地和我永遠在一起。”胤祥對胤禛無奈,心裡隻覺得胤禛有時真幼稚,什麼事仿佛想就能都實現似的,說的自己是皇後似的。但胤祥也善良地不想打消胤禛的向往,隻好道:“夏日正好,好好珍惜,莫想些别的,我不要你先離開,就看我能不能有幸先你一步,然後随你安排吧。”胤禛聽了,一下摟緊了胤祥,怪道:“說了别說瞎話還說。還早,以後再想吧。”說着摟得胤祥更緊地往禦花園去,有些事,還是以後慢慢說給自己的傻瓜王子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