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半會兒沒等到,胤禛幹脆自己出了養心殿,準備看胤祥走到哪了。才走出遵義門,就看到胤祥從乾清宮門前提着好多個荷包快樂地走向自己,一晃一晃的,像極了個孩子,讓人看了就很是歡喜。胤禛加快了腳步走向胤祥。走到胤祥面前,胤禛接過荷包:“原來是去送荷包了?”胤祥知道胤禛是越發沒耐心等自己回來了,才會出來找,偏要與胤禛深知一切的樣子對着幹:“沒有,這不是都帶回來給你了。”胤禛淡淡反駁:“那為何去乾清宮?”胤祥也知道自己争不了這個,隻是回:“看孩子學習。”胤禛很是通情達理地點了點頭,拉起胤祥手:“那和送荷包有什麼不同麼?”胤祥随口一說:“誰知道你會不會覺得荷包隻能送給你。”胤禛笑得快樂,揉着胤祥的手:“誰說的,想送給誰就送給誰。我隻是等你等得有點辛苦。”胤祥又被胤禛哄騙了:“好吧,那就是我以為是那樣的,所以他們一人一個,你最多。”胤禛聽得更是滿意,好像胤祥的心可以這麼分似的,隻能說道:“好,給多少,我就要多少,無論多少,我都知足。”
走回養心殿,胤祥才監督起胤禛:“所以今日都看完了?”胤禛難得羞愧:“還有一個,批不動了。”胤祥白了白對方:“那就是剩給我的。”胤禛突然不羞愧了:“嗯,好像是這樣的。”胤祥更是沒話說,管自己走向炕台。胤禛覺得好笑,何時胤祥變成監督自己做功課的人了,他自己不是最不喜歡做功課的麼,現在倒是很以賢王自我要求的樣子。胤禛心裡倒也為此輕松許多,過去,無謂人倫的自己,如今,無父無母的自己,有這樣一人關心與要求自己,真是很幸福,胤禛都感慨自己怎麼能如此幸運。
胤祥也沒管胤禛,就是喜歡幫胤禛做一些胤禛裝作他不愛做不想做的事情而已。胤禛從不容易喊累,所以随便說一句,胤祥也要當真,想着這樣,也許就能幫兄長抵消掉一些辛苦事了。“奴才佟吉圖謹奏為恭繳禦批略陳愚悃仰冀照鑒事。”胤祥開始看折子,第一句就心下感慨,說好了不是寫“臣”麼,這個佟吉圖到底還要再說幾遍才能不這麼自卑,胤祥終于明白胤禛說的,要一些人改變,真的是很難很久的事。不過又看了一會兒,胤祥才想起來,佟吉圖不是剛被齊蘇勒參過麼,胤禛是沒法對他态度好了。胤祥如此便判斷清楚自己應該以何種态度看折子了。
“奴才接到部文,欽奉嚴旨。随向北叩謝天恩,摘印繳敕,就鎖候解……奴才受皇上格外奇恩。”佟吉圖為何要将接旨全過程在折子裡說這麼清晰來折磨人,胤禛在一旁問胤祥,胤祥推了推胤禛:“你休息去,我來。”但是他還是順便教胤禛了一句:“還不是想表明他非常尊敬皇上您,為免一死。”胤禛倒是無情道:“寫簡潔點,讓我看清楚,才算得上真尊敬我。至于該不該死,更不是他說了算的,公道自在人心。”胤禛總是這樣,隻堅定相信自己對公道的追求,對人難免冷酷,胤祥總理解這一點,但一時也覺得有點難以判斷應該如何回複,隻批到:“知人則哲,為帝其難之,”然後就停了筆,又不知該怎麼繼續寫了。胤禛見胤祥又為難了,壞人終究不會做,也不願意反對自己,也就不看着他如此糾結,便拿住胤祥的手續寫下:“朕這樣平常皇帝,如何用得起你……”逗得胤祥難抑一笑,抽回手來:“你還是自己寫吧,要這樣的有趣之言,我是不行,你這樣的平常皇帝,我是幫不了的。”
胤禛知道胤祥一半諷刺一半也是真心,接着看折子:“但求皇上曲賜矜憐。留奴才生命。到京得陳始末。即就斧钺。亦所甘心……”看到佟吉圖如此苦求自己,胤禛反而更不容易原諒,但考慮胤祥善良,不願不給人機會,于是還是保留地寫下:“隻要你辯明無罪,朕仍用得,何又待到京方陳始末。”胤祥看了也滿意:“嗯,皇上學會和善不容易。”胤禛隻回:“那我不能得到王獎賞麼?”胤祥撅了撅嘴:“很多荷包了。”胤禛聽了,不算滿意地暫且接受,又與胤祥探讨道:“齊蘇勒、嵇曾筠說他有罪該死,我一看也能知,并非假話。”胤祥點頭:“我知道的,我隻是不會寫嚴厲的話而已。”胤禛低頭看着弟弟明明三十多歲了,還是一臉單純,實在是又憐又惜,隻能自己好好捧着教:“好,那看着我嚴厲就好,沒事。”說完就顧自繼續批下“況朗朗乾坤,齊蘇勒、嵇曾筠豈能将你枉屈含糊,緻于死地,諒無此理。朕原實心惜你,你不自惜,不為朕之所用……”胤祥感覺胤禛說的很有道理,最後也問到:“他辯駁說自己無罪該如何?”胤禛覺得受到提醒,便繼續寫下,也是回胤祥:“如果辯明情節。不但全然無罪。即少不似齊蘇勒所參的光景。朕也就恕你了。”寫完看向已是坐進自己懷裡的胤祥:“如此便好,王放心,我現在很會演一個好皇帝的。”胤祥聽了也覺好笑,胤禛倒是很喜歡被自己教,在自己面前情願做個學習的小孩,看了也是憐惜得很:“胤禛,你怎麼還像你小時候。”胤禛别了别嘴:“正直單純智慧的人是不會老的,和你一樣,胤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