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端着水的樂君有些不知所措,他是該用水杯給朔喂水,還是用……
難不成,他……他得用……
不知為何,這個時候湧上樂君大腦的竟是“以口渡水”這四個大字。
“水……”
“師、師父,你、你、你等一下!”
看了看水杯,又看了看茶壺,又将這房内的東西了看了一圈,樂君還是沒有找到解決的辦法,霎時,他就亂成了一個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
怎麼辦,這個時候,他上哪找能讓朔平躺着喝水的東西啊!
茶壺不行啊!會漏!茶杯也不行啊!也會喽!
“水……”
……
最終,樂君倒是急出了法子,去借了個水囊過來,這才讓朔可以躺着喝水,而朔咕咚咕咚地灌了小半囊的水下去之後,便再一次合上了眼,睡了過去。
見此,樂君才舒了一口氣,放下心來,也給自己倒了杯水,剛準備喝的時候,敲門響了起來,樂君便将放下了茶盞,“門沒鎖,進來吧。”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了,進來的是一位小僧,眉目清秀,模樣可人,隻聽他道,“施主,斐同禅師回來了,同意您去乾心閣解惑。”
“好,謝謝小師傅。我這就過去。”
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樂君便跟着小僧去了乾心閣。
閣内中央供着一尊佛像,周圍是藏書的閣架,約有經書一千四百卷。
佛台上供奉着香燭百餘支,佛台之下,有蒲團十餘個,有一身着暗黃色裡衫,外披玄紅色袈裟的禅師跪于其中。
樂君見此,進門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跪到了那位禅師的後側邊,對着那尊佛祖像恭敬地磕着,在心中默默地祈求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禅師睜開了眼睛,開了口,“這位施主,心中何惑要解?”
“三……”
剛想要喊出那個稱呼,卻被對方先一步制止了,“這裡隻有僧者斐同,施主切莫喊錯。”
聞言,樂君的心窒了一下,方才擡起想要親昵搭上對方肩膀的手,在空中垂落了下來,緊咬着唇,将眼前的人看了又看,欲言又止,最終長歎了一聲,道,“明了。”
隻見斐同禅師将手中的佛珠一顆一顆得剝落着,唇微微上下浮動着,似乎是在默念心經,而這念經之餘,他再一次開了口,“施主,心中何惑?”
“我心中有一惑,這世上為何會有相識之人,卻要裝作不相識。”
話音落下的那刻,斐同禅師的身體微微一陣,手上的動作也停下了一下,但随即,他繼續撥動着佛珠,“何為相識,何為不相識。塵世緣字萬千種,相識不相認,也是緣。”
“緣……”想不到,這是一種緣。
樂君垂下了眼簾,一時之間竟再也說不出話來了了。
這些年,樂君一直以為他隻想離開那個地方,卻不想,他真的選擇舍棄了這一切,真真正正地當一個講經的僧人。
真是可笑!可笑啊!
“萬事随緣,斐同所求,便是這緣。”
似乎是看穿了對方的心事,斐同停止了念經,而是轉過了身,看向了樂君,“施主,今日,你我能有幸相遇,便是一緣。前塵過往,斐同不願再有所牽連。望施主成全。”
任何人都能抛棄這前塵往事,但是隻有一種人是抛棄不掉的,那便是他們,“斐同禅師,我心中還有一惑,不知當問不當問?”
“施主,心中有惑需解,自然要問于口,請問吧。”
“斐同禅師可與我五叔是摯友?”話語一出,斐同禅師的身子立刻震了一下,手中的佛珠也險些掉落到地上。
“小施主,此惑你以了然于心,何必再問呢?”
“問,自然是要問的。”
樂君的語氣裡面多了幾分歎息之意,“五叔,我找到了……”
“在哪!”斐同禅師的僞裝一瞬間就卸了下來,他轉過了身,搭上了樂君的肩膀,激動地開了口。
手中的拳頭不由得捏緊又放松了,樂君的眼中多了幾分傷感,卻一本正色地開了口,“紅楓國,齊林鎮,木花村,桃樹下,血色玉棺内。”
“啪嗒”一聲,緊接着一連串的珠子落地,滾落的聲音。
斐同禅師喜悅又激動的表情僵在了臉上,眼中是凝固的希望之色,幾乎就要咬出血的無色之唇,很好地表達出了他此刻的懊悔與痛苦之情
“施主,請回吧。今日貧僧有些乏了,日後再為其講經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