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揚自然不敢将真話說出來，但他倒也還算誠實，“我那是不适應，現在習慣了，必須跟着你。”

林夕辰輕笑一下，不再多問，任他跟個小尾巴似的虎視眈眈地在後邊跟着。

好在，于深倒是很沉得住氣。他來學校一周竟然一次都沒主動來找林夕辰，就連在課堂上也待他同普通學生一樣。

直到周五傍晚，他遠遠看着于揚和林夕辰在校門口分别，這才快步追上去。

林夕辰正要上車，卻感覺背後的書包被人扯了一下，回頭便看到正微微喘着氣的他的體育代課老師，于深。

“于老師，有什麼事嗎？”他主動笑了下，沒等于深說話又說，“哦，你是不是來找‘于深’？他剛跟我分開，應該是回家了的。”

林夕辰嘴裡所謂的“于深”并不是自己，一想到這裡，于深便覺得難受。但他很快調整過來，“我不找他。我撿到了這個小挂件，似乎在你身上看到過，想問問是不是你的。”

于深對林夕辰伸出手，掌心間果然躺着一個姜黃色的卡通背包挂件。林夕辰初中時愛看熱血漫，對一個隻身探險的角色喜歡得不得了。這挂件就是那個角色的限量周邊之一，現在買都買不到了。

當初他好不容易才搶到，一拿到手便迫不及待地挂在書包上。他換過很多書包，但這個挂件從來沒換過。

三年前林夕辰的爸爸媽媽車禍之後，林夕辰便将它同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漂亮文具一起鎖到櫃子裡了。是這段時間，他突然忘了車禍這件事情之後才又翻出來挂上的。

看着躺在于深掌心陪了他很多年的挂件，又看了眼正殷勤看着自己的于深。林夕辰眼前突然閃過無數畫面，從幼兒園到小學再到初中，他和于深一起一點點慢慢長大，就連這部動漫都是于深陪他從頭追到尾的。

曾經那麼親昵的兩個人，現在站在一起，林夕辰卻覺得陌生又遙遠。

他從于深手裡接過挂件，“謝謝于老師。”

說完便轉身要走，卻再次被于深攔下。

“還有事嗎，于老師？”林夕辰微微側身看向于深。

“我也很喜歡這部動漫。我聽說他們最新的大電影就要上映了，首映禮主創團隊會來現場和粉絲互動，要不要一起去？”

“不了吧。”林夕辰禮貌地笑笑，“其實我已經很久沒有關注這部動漫了。并且，我和于老師也沒有熟到可以一起看電影的程度。”

“下周見，于老師。”林夕辰對于深擺了擺手，轉身上車。

真奇怪，林夕辰坐在車裡的時候想，喜歡這種感情竟然這麼脆弱的嘛。他明明之前還很喜歡于深的，為什麼現在于深就站在自己面前，那些喜歡卻像是不存在了一樣？他不僅找不到當初自己對于深的那種悸動，甚至有些抗拒于深的靠近。

是我變得太快了嗎？還是，其實我對于深的喜歡隻是錯覺。可若隻是錯覺的話，那我又怎麼會因為他的拒絕而難受？又怎麼會将于揚錯認成于深？

算了。林夕辰閉上眼，他懶得探究于揚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也懶得理會于深為什麼會搖身一變成為自己的體育老師，甚至生出了些得過且過的心态。

随便他們怎麼鬧吧。

林夕辰靠在椅背上輕輕歎了口氣，司機陳叔看他神色不太好，隻以為是剛剛車邊的人惹他不快，便跟着開口，“小林總，在學校有什麼不開心的事隻管告訴林總，别悶在心裡。”

“嗯，”林夕辰睜開眼，對陳叔笑了笑，“我知道，陳叔不用擔心我。”

“嗐，你是我看着長大的，我也不想你不開心啊。”

“嗯。”林夕辰笑着應下，再次閉目養神。陳叔的話讓他覺得熨帖，心裡也沒那麼煩躁了。

隻是，等等！“陳叔，”林夕辰睜開眼，“您剛剛叫我什麼？”

“啊，”陳叔被林夕辰這麼一問，也突然醒過神來似的，眼神亂瞟。他掌心直冒冷汗，卻知道應該是瞞不過去了，“我喊您小林總。您忘了，當初林總剛去公司，您聽我們喊他林總，便也要求喊您小林總來着。”

确實有這麼回事。但當時大家隻當他是玩笑話，當下喊過也就罷了，之後還是喊他“辰辰”的。

剛剛陳叔喊“小林總”時，神情那麼自然，就像是已經習以為常地喊過無數遍一樣。這太不正常了，但看陳叔的樣子，是一定不會告訴他真相，林夕辰想，所有的答案就都隻在林遠榮那裡了。

“我哥什麼時候回來？”他問陳叔。

“說是周末就回來了呢。”陳叔答道。他仍然覺得不安，不知道要不要将自己喊錯稱呼的事情同林遠榮說一下，畢竟當初林遠榮讓他來接送林夕辰的時候特意囑咐，不要提車禍之後的事情，也不要喊他“小林總”，隻當這三年的事情都沒有發生。

陳叔雖然萬分不解，但出錢的是老闆，老闆怎麼說他便怎麼做就是。現在一時嘴快喊錯了稱呼，要是被林遠榮知道，定是要責備他的。

這麼想着，陳叔也不由得歎了口氣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