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來到了小年。

為了多陪陪林夕辰，林遠榮甚至提前給公司放了假，将那些不緊急不重要的事情都放在年後處理，而那些緊急而重要的事情他會在家中線上處理。

小年的前一天，家裡的阿姨們将屋子裡裡外外地打掃了一遍。林遠榮也早早預定好小年當天要吃的東西，好讓她們小年當天回家休息。

他所做的這一切，不過就是想同林夕辰有更多時間單獨待在一起罷了。

但林夕辰吃過早飯後，就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間裡。

林遠榮在書房裡找了本書看，翻了幾頁怎麼都靜不下心來，還是順從本心去找了林夕辰。

林夕辰卧室的門沒關，林遠榮原本想敲門，可手剛碰到門闆，門便自己打開了。

他站在門邊，看着林夕辰正站在窗邊的桌子旁，捧着一個相框看。

隔着遠，林遠榮看不清相片上的細節，隻能模糊看見相片上整整齊齊排列着很多人，應該是一張畢業照。

林夕辰從小到大拍過的畢業照并不多，能讓他愣神這麼久的，林遠榮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那張初中畢業照。

林遠榮猜得不錯。

林夕辰的确正捧着他的初中畢業照在看。

照片上密密麻麻那麼多人，可他的視線隻停留在那一個人身上。

那是初三時的于深。

精緻的眉眼間還帶着青澀的稚氣，笑得張揚又恣意。

那個時候，林夕辰還沒有表白，兩個人整天形影不離，拍照的時候自然也不例外。

林夕辰還記得因為身高的原因，負責拍照的攝影師将他安排到了靠前的一排。林夕辰不服氣地癟了癟嘴，依依不舍地從于深身邊走開。

他悶悶不樂地站在前邊，正遺憾不能同于深站在一起拍畢業照，肩膀突然被人戳了一下。

他回頭，看到于深就站在他的身後，正對着他眨眼。

林夕辰心頭的煩悶瞬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歡欣雀躍的心跳。

“咔嚓”，攝影師按下快門鍵，于深的左手搭在林夕辰的肩膀上，兩個人都笑得很開心。

林夕辰擡手，輕輕戳了戳往日于深的臉。他對自己眨眼的表情那麼生動，他現在想起來依然覺得心動。

往日的種種浮現在眼前，他們在林蔭路上打鬧，交換飲料和雪糕；他們走遍學校的每一個角落，從動漫遊戲談到宇宙星空。他們在課堂上交換眼神，在操場中并肩奔跑，月光總是同時落在他們的肩膀，黃昏喜歡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他們一起并肩走過那麼多的美好時光，讓那時的林夕辰忍不住幻想，他們會一直這麼走下去。

可他們終究還是走散了，在一次沖動的告白和那場始料未及的車禍之後。

林夕辰眼中的光亮黯淡下去，他将相冊收起來，放進櫃子的最深處。

窗外的陽光很好，同那天他們拍攝畢業照時的陽光一樣好。

林夕辰看向窗外，卻看到陽光裡站着一個人，像極了相片裡的于深。

他幾乎以為是自己産生了幻覺，揉了揉眼再去看，那人卻依舊站在那裡。

“于深。”他極輕地喚了一聲，突然轉身向院子裡跑去，對站在門邊窺看他已久的林遠榮視而不見。

他隻穿着一雙厚厚的棉襪，踩在樓梯上，卻制造出巨大的“咚咚咚”的聲響，聽得人心慌。

林遠榮跟在他身後喊他慢一點，他也充耳不聞。

他跑進陽光裡，在那人錯愕的眼神中，張開雙臂抱住了他。

他聽着那人如擂鼓般的心跳，心滿意足地大口喘着氣。

“夕、夕辰？”被抱住的人仍手足無措着，他擡起雙臂，卻不知道該不該像林夕辰緊緊抱着他一樣回抱。

擁抱沖昏了于揚的頭腦，短暫的愣神後，他突然癡癡地笑了起來。

追出來的林遠榮手裡還提着一雙棉拖鞋，他僵硬地站在原地，失神地看着陽光下那兩個人抱得緊密。

“夕辰？”于深的聲音再次響起，卻并非來自這個被自己擁抱的人。

林夕辰從這人懷裡緩緩擡頭，卻看見于深正站在門邊，皺眉看着他。

不是相冊裡的于深，是現在的于深，是他夢裡的于深。

一瞬間，夢裡的畫面再次上演，他仿佛置身火海，滿身焦躁。

他推開眼前的人，未曾留意那人受傷的表情，徑直走向于深。

“于深。”

他在于深面前站定，似乎在确定眼前這人的真實性。

“是我。”

于深話音剛落，林夕辰便笑了起來。可那笑容很快消逝，轉而被溢滿雙眼的痛苦替代。

林夕辰雙眼含淚地看着于深，又喜又恨。

突然，他擡手，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狠狠給了于深一巴掌。

那聲清脆的巴掌聲，仿佛給時間按下了暫停鍵，除了林夕辰，其餘三個人都愣在了當場。

“兇手。”

林夕辰開口流動了時間，他恨恨地看着于深，又哭又喊，“兇手！”

喊了還不夠，他不解氣似的還要伸手打于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