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辰看他一眼，像是在确定于揚說的是不是真的，待看清他眼中的慌亂與心疼後，又覺得萬分委屈。

他蹲下身子，下巴搭在膝蓋上，幾滴眼淚落下來洇濕褲子。

“很長一段時間，我總是睡不着，即便睡着了也總是做噩夢。我的夢裡都是于深，後來有一次我夢到了那次車禍，醒過來之後便真的以為那場車禍隻是我的夢境，這才有了我重新去念高三的事情。”

這些事情于揚大緻從别人口中了解過，卻從未聽林夕辰提起。

“我把你誤認成于深，如果于深沒有再次出現在我面前，我可能會一直誤會下去。可他出現了，我的記憶便跟着混亂起來。”

“我分不清現實和夢境，甚至夢到于深是那次車禍的幕後主使，但這所有的一切毫無道理可言。我試着不再想起有關于深的任何事情，可一見到他夢裡的場景便會浮現在眼前，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回到上大重新開始學業之前，我已經吃了很長時間的藥了，也已經很久沒有夢到過于深了。那天你突然出來，我其實是有些慌亂的。我擔心你仍舊像之前一樣要跟我表白，也害怕見到你之後會再次想起于深。”

“可那天你什麼都沒說，我以為你放下了，我們可以做朋友了。我也以為我放下了，我不會再夢到于深了。”

“可都沒有！我們都沒有！我還是夢到他了！我躺在床上，睜着眼，突然覺得很對不起于深。這明明不是他的錯。他隻是拒絕了一個他不喜歡的人，他沒有任何錯。是我有病，是我不想放過他，是我偏偏要靠這種卑鄙的、不入流的方式再見到他。”

“是我的錯。是我的錯。”

這是于揚第一次聽林夕辰一口氣說這麼多話，他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的出現會帶給林夕辰這麼大壓力，更不知道原來于深在他心裡是那麼地難以忘卻。

于揚向來随心而活，但每每面對林夕辰的時候卻總是會放棄自己的原則。喜歡一個人便是如此，會設身處地地為對方考慮甚至忘了自己。于揚看着林夕辰的滿臉淚痕，心疼又無奈，“你沒有錯。是我太心急了。别哭了，我保證我不會再逼你了。”

林夕辰含着眼淚看他，似乎仍嫌他給的承諾不夠誠懇。

“在你徹底放下于深之前，在你徹底從噩夢中解脫以前，我們隻做朋友。我保證，我不會再逼你，也不會做一些出格的事讓别人誤會了。”

“真的？”林夕辰終于止住了眼淚，紅着眼睛看着于揚。

“真的！”于揚終于将手落在了他頭上，單純地以一個朋友的身份。

林夕辰得了承諾終于不哭了，于揚拉着他到樹蔭底的長椅上坐下，去附近的超市裡買了冰棍塞給林夕辰。

“你去實習的話，大四上學期剩下的課程怎麼辦？”

隔着一層薄薄的塑料包裝紙，冰棍的涼意輕柔地撫摸着林夕辰哭紅的眼睛。

“我把我的課表發給領導了，也提前跟她說好了，有重要的課程可以回來聽課的。大四的課程本來就不多，我隻要抽空完成畢業論文就好了。”

“嗯。”于揚聞言點點頭，“前段時間我加入了學校的籃球隊，大多數的課餘時間都要去訓練，可能也沒什麼時間來找你了。”

“真的？”林夕辰将冰棍從眼睛上移開，看着于揚，“太好了！你終于肯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了！”

“對對對，終于沒有我煩你了，你當然開心。”于揚伸開雙臂，搭在身後的椅背上，視線随着葉片與葉片的縫隙間透出來的光遊移。

“我不是這個意思。”林夕辰握着冰棍垂下頭，“于揚，謝謝你這麼喜歡我。但真的很抱歉，我不能接受這份喜歡。起碼現在不能。大學四年很快就過去了，你該把精力用在更值得的事情上。”

“知道了。”于揚歎了口氣，“喊你一聲學長，你還真教育起我來了。”

“如果籃球隊有比賽的話，我會去給你加油的！”林夕辰偏頭看着他，眼尾仍泛着紅，眼神卻很亮。

“那你得給我送水。”于揚揚着下巴，睨着他。

“那再說吧。”林夕辰轉過頭，原本雀躍的聲音也低了下去。

“一點兒玩笑都不能開了是吧！”于揚在他旁邊嚷嚷，“小氣！”

“對了，你實習的那家公司叫什麼，萬一哪天被别人欺負了我去給你報仇。”

“誠于傳媒。我才不會被欺負。”

“誠于傳媒？”

“你知道？”

“有點兒耳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