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青裁跟孩子視頻完之後又回去吃飯,隻是這飯最後也沒能吃完。
這回是他們使團一個小孩跑進了餐廳找他,“柯總,星防工程部來人了,有事找您。”
柯青裁聞言放下勺子,臉上跟孩子視頻完之後出現的那種輕松的神情一斂,站起身跟身邊的夏曦說了句“幫我扔下飯”,然後大步離開了餐廳。
走到大廳,正好跟剛進了使館門的人走了個迎面。
來人很年輕,五官柔美,白襯衫外面套着白大褂,看起來有種十分明顯的文氣,看見柯青裁就走過來伸出手。
“柯總您好,我是j星星防工程部材料工程師,我姓白。”
“白院士您好。”柯青裁跟他握手,他熟悉這次在j星工作的每一位骨幹,自然也看過來人的照片,是領航星高級材料學一位非常年輕的天才科學家。
“這邊上樓,咱們到我辦公室說。”
這位白院士進門就是大步,顯然事出緊急,他也不多說,直接帶人上樓。
倆人進了柯青裁的辦公室,回身把門一關,白院士的臉色凝重,說:“柯總,慶林荒原3區的運輸槽沒了。”
聽到這個地址,柯青裁心上像是被什麼重擊了一下,眉心一擰,“什麼意思?”
“那裡整條運輸槽連帶窪地都被人蓄滿了水,今天早晨工人過去,那兒什麼都沒了,變成了一片湖。”
霎時,柯青裁的瞳孔微微一張,臉色瞬間冰封。
“有照片嗎?”
白院士打開光幕給他看了幾張照片,柯青裁面沉如水,一言不發。
“您可以跟我到現場去看。”
柯青裁輕擡了下手,做了個不必的手勢,“現在沒時間去了,開工儀式還有三天,我需要留在這解決問題。您那邊今天派人過去估算一下水深和水量,看有沒有引水的可能,盡快給我答複,今天上午可以嗎?”
白院士颔首,“可以,我們已經有人過去了。”
“有勞。另外多拍點照片和視頻留證。”
“好。”
白院士來去匆匆,送到消息之後很快又步履帶風的走了,柯青裁這邊也已經集合所有人緊急開會。
慶林荒原3區這個地方柯青裁即便沒去過也爛熟于心。
這裡太重要了,堪稱除了星防工程現場以外最重要的位置,他在工程圖和合約中看見過這個地名無數次
這塊地是個天然溝渠,最深處有30米,他們在這裡建了軌道,星防工程建設所需的所有材料都要通過這裡進場。
而法斯在昨天開會後,連夜把這片材料進場的必經之路蓄滿了水,填出了一片湖。
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所需水量很大,一夜之間能蓄這麼多水必然要動用最大功率的機器,這麼大的動作j星不可能不知情。
j星在這裡面扮演什麼角色,是跟啟明星一丘之貉,還是迫于啟明星的壓力不敢聲張,在兩大星之間扮演縮頭烏龜,這就不得而知了。
柯青裁傾向于後者,畢竟j星一直扮演的都是這樣的角色。
不過時間緊迫,現在根本無暇去追責,啟明星想看到的就是開工儀式被破壞,但那是不可能的。
法斯想打他柯青裁這張臉也是不可能的。
星防工程特殊,所需的高級材料60%以上都必須避水,别說60%,就哪怕隻有1%的材料見不得水,柯青裁也不允許這條路上有水。
這件事是瞞不住的,也沒有隐瞞的必要,重點是必須在開工儀式前解決問題。
柯青裁直接在會上告知所有人這件事,然後把任務下發下去,申請備選路線、測試防水材料、聯系j星當地緊急救援等等,要做的事很多。
一天的時間飛一樣過去,柯青裁至少打了上百個電話,不光是他,整個辦公區都像個巨型馬蜂窩,電話鈴聲不絕于耳,每個人都忙得腳不沾地。
直到夜裡十一點,大家才解散回去睡覺。
不過柯青裁沒回去睡,他從辦公桌前起身,拿上車鑰匙下樓驅車離開大使館。
使團休息了,但衛隊和工程部的人都不能歇,解決問題他們才是主力,此刻都在慶林荒原3區連夜出外勤。
他必須到場。
一個小時後車子抵達3區,現場一片燈火通明。
莊捷帶隊守住3區所有邊界,柯青裁下車時他正在邊界巡視,一身黑色作訓服,垂着的手裡握着槍,兩人四目相對,莊捷的臉上十分平靜。
似乎在少校眼中這不是一次突發緊急情況,隻是再普通不過的日常而已。
從那雙沉靜的黑眸中汲取了一些力量,柯青裁紛亂了一天的心靜了些,朝他一點頭,走進3區界線内。
“柯總,這麼晚您一個人來了?”工程部的人看到他到場,都放下手裡的活迎過來。
“說說情況。”柯青裁打斷他們疲憊的臉上硬擠出的客套,直入主題。
工程師們跟他講了一會兒,看了許多方案和圖紙,情況了解清楚之後柯青裁讓他們繼續工作,有事直接找他。
實際上柯青裁在他們中間并不會給工作帶來什麼實質的進展,他出現在事故現場的主要作用是一針強心劑,還有在必要時候作為承擔責任的那個人。
他應該在這裡,但又不适合跟工作團隊距離太近,要不這群工程師總是顧忌着他,反而影響工作。
夜裡還留在現場的每個人都很忙,柯青裁拒絕了他們陪同的提議之後,他們也無暇再多說,各自回到工作崗位。
不過柯青裁也沒回車上,而是獨自沿着法斯蓄出來的這片湖走。
他打開了出門前裝在領口的記錄儀,沿着湖邊盡可能拍攝下現場的所有現狀,試圖尋找到一些蛛絲馬迹,全部留證。
星際法不是擺設,法斯會為他的行為付出代價。
隻是在離開了工程師聚集的那處,燈稀少了,環境越來越暗,柯青裁耳邊隻有陣陣水聲。
這時候,身後傳來一道腳步聲,踩着地上的枯草停在他身後不遠處。
柯青裁回過頭,隻見莊捷站在他身後三步處,雙手環着胸,指尖勾在槍的闆機處,雙目平靜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