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落祈回頭望了望屋中擺設,繞了一圈打量起庭院幾棵挺拔的銀杏樹和白瓦方亭。擡步走在白色卵石鋪成的小路上摸着下巴左瞧瞧右看看,到亭中後察覺十傾曜并未跟上,側頭目光微轉,透過水面他看到水中倒影正慢慢踱過木橋向自己靠近。
“倒是雅緻。”十傾曜随口誇贊了一句,倒令涼落祈奇道:“我原以為小十同帝師不合,會不太喜歡這裡。”十傾曜來到他身邊,頗為遺憾地聳聳肩:“阿祈可不能冤枉我,我并不吝啬誇贊。”
恰好望到涼亭中的桌上擺了個花環,那是用銀杏葉編成的,很标緻,涼落祈剛要伸手拿住一觀,被十傾曜的喊聲止住了動作:“阿祈。”十傾曜目光落在那銀杏葉環上,對着涼落祈指了指自己的右耳。
涼落祈這才發現長生羽在晃動,他以為是自己注意力全在這殿中所以才沒能感覺到長生羽傳音,遂擡手放到青羽旁道:“司命?”
而這時十傾曜突然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涼落祈十分清晰地聽到他又說了句“得罪”,自己身形一晃便離開了此地。
縮地成寸!
“你在哪兒?!”司理閣的神官一時間都被帝師叫走,司命自己一個人突然感覺空蕩蕩的屋中太空蕩蕩,于是想動手做點什麼。
收拾書架,書牆倒了,收拾手稿,手稿散了,正窩一肚子火拿杯茶要喝,茶太燙一個手抖将茶灑了,正正好灑在她的手稿上。司命歎了口氣,慢吞吞收拾桌子上的一片狼藉,感歎着負責日常的神官俸祿高是他們該得的,在收拾完手稿要去收拾地上散落的書時頓然看到了一本古籍。
司理閣的門被乍然打開,司命本能地向門口望去,大門緩緩向兩側張開後落日的餘光剛好落入她的雙眼。她不喜歡太強的光線,沒看清來人她發火道:“來司理閣不知道敲門不知道請示?!你是……”
“帝師?你怎麼……?”
“抱歉,司命。”災離嗓音沉穩,在聽完司命的話後才緩緩開口,“因為對碎魂一事似乎有了些許眉目,所以想着來找你告知祈神。眼下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
災離說完瞥見她手中抱着幾本書,由于惱火原本撿起來的五本硬生生掉落了四本,災離慚愧,擡步走去彎腰将地上散落的書撿起,又運靈力将那生沉的書架立了起來。
司命一看帝師親臨哪兒還敢發火,知曉帝師性情溫和更不忍再計較這些小事,她将餘下的書簡撿起,繼續了帝師的來意:“有了碎魂下落?帝師如何得知,有無派神官去親查?”
“神官們查出的位置在南方,回來禀明我時道因造詣太淺隻确認了大體地點,你若能聯系上祈神,最好讓他盡快下界去看看。”
四百年前涼落祈飛升災離将其分派給了司命,故有什麼委派需要他出面時災離都是讓司命去處理的,故涼落祈沒怎麼同災離見過面,也沒有神官派使筆負責通音。災離見涼落祈更多的時候其實是偶遇。
災離将書放入書架後,見司命還抱着一本,便伸出手想要接過,司命不着痕迹地避開他将那古籍穿插到一堆書中後對着一旁書架揮了揮手。災離目光順着她的手看去,看到了桌上一個鐵皮盒,盒子上是沒見過的紋飾,線條粗糙,紋理敷衍。
一個銅鈴飄到她跟前,隻手一握,司命向裡注了靈力對災離笑道:“帝師安心,我這就問問。”
涼落祈聽到司命的質問,望了望兩邊瘋狂後移的景色,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回複。十傾曜見他語塞,微微側頭同他相視以唇語道:“黑界。”
“我在黑界。”
“……”司命聽着銅鈴對面那斬釘截鐵的話扶額,默默看了眼帝師歎道,“你怎麼又跑黑界去了,你快回……”目光被那月紋白袍遮了下視線,回來兩個字還未說全便看到帝師對自己擺了擺手。
她可是災離身邊為數不多可号令神仙,獨自處理四界事的下屬,自然摸得清帝師的心思。瞥見帝師手中不知何時多出的信封,在她擡頭那瞬便直飛門外而去,司命見狀立馬改了口。
“唔……司命說帝師的書信已經飄到……黑界門外了。”司命留下最後一句話便斷了音,逐漸望得到黑白兩界邊緣的涼落祈将擋着長生羽的手放了下來,給十傾曜說了遍司命的話。
兩人慢慢停了腳步,在黑界邊緣處,一封繩捆書信懸在空中拍打着什麼,無論如何也進不到黑界中。分明還有一段距離,由繩編成的小蝴蝶翅膀還在扇個不停,奮力向前振翅,就像被什麼東西阻住了一樣。
涼落祈緩緩落地,他下意識擡起手,十傾曜也心細地将手遞去。
被十傾曜猝然間托住手涼落祈微不可察的手指一蜷,他獨自行于人界,早就不習慣被人護着,為避免小十當他嬌生慣養他收回手連忙去拿那信封。
帝師親自下令時偶爾會寫書信,用其本人的話說一來可以練字,二來可突出他的誠意。這方法是二百年前開始的,隻是後來涼落祈聽司命說一些神仙認為得到帝師親筆謂以無上榮耀,才引得帝師終停了這一法子。
“還從未接到過帝師的手書。”涼落祈一觀才發現黑界外布下了結界,若此書信收到的指令是“到黑界邊上等着”而不是“到黑界旁等着”,這細繩蝴蝶估計就不會這麼锲而不舍地撞結界了。
他拿到手裡饒有興趣地觀摩一番,給十傾曜指着示意道:“還是我喜歡用的細麻繩。”
“倒是别出心裁。”十傾曜望着那細繩蝴蝶冷笑一聲,目光充滿了探究。涼落祈以為他指的是書信能跟到他這兒來,便道:“這是帝師這二百年來琢磨出來的,能……追行蹤。據說是帝師自己悟出來的,白界也隻有帝師有這能力了。”
十傾曜聽罷模棱兩可地誇贊道:“帝師這麼多年不少苦心鑽研。”